宫轻语并没有要下车跪下接旨的意思,只是透过鎏金裹边的车窗麻木而平淡的开口问道,“什么旨意?”
传旨的人也不含糊,恭恭敬敬的立在窗前将圣旨双手呈给太子,口中朗声道:“陛下旨意,命太子殿下两个月内完成剿匪事宜。”
旨意简短明确,不加解释、不可辩驳的轰然落在宫轻语头上。
宫轻语似乎是愣了一下,在内外高呼的“谢主隆恩,太子千岁”的声音中接过了那卷黄巾圣绢。
这一切似乎发生在猝然不及间,哄哄闹闹的,像一场急弦繁管的戏,匆匆忙忙,荒诞不羁,你方悲喜唱罢,我方啸叫登场,转瞬间就鸣钟落幕,宫轻语都来不及细品其中的离合悲欢。
“殿下?”一旁的琇霓裳看他脸色苍白,轻声叫了他一下。
宫轻语此刻的表情异常平静,平静的近乎诡异,像是一波不起的死寂湖面,默默地内蕴着让人惊异的暗流。
琇霓裳有些担忧地凝望着太子殿下,宫轻语浑身上下似乎笼了一层冰,陌生危险的有些吓人。
片刻后,宫轻语缓缓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如幽深的古井,波澜不起。
琇霓裳被他看的心里一阵寒意,竟然生出要跳起来反击的冲动来。
“我没事。”宫轻语蓦地牵起嘴角,笑了一下。但是琇霓裳却觉得他的脸像是某种奇怪的面具,嘴角微勾带笑意,眉眼却冰冷漠然,又诡异又吓人。
马车微微动了一下,便开始向前走。
宫轻语打坐似的盘腿坐着,膝上横放着御赐圣旨。他微微眯着眼,面上一片空白,不知在想些什么。
边上的徐行之想要伸手去碰宫轻语,却被琇霓裳一把抓住。她摇摇头示意徐行之保持安静,看着宫轻语的眼中陡然有了某种悲悯的神色。
车厢中一时静静的,只有车轮碾在地上发出隆隆的声音。
驾车的梁大夫待得有些无聊,心中又被太子殿下反常的表现搅得不安。他想找人说话,又不敢轻易开口打破这沉默的气氛,只有一个人闷闷的坐着。
然而一直高深莫测,老僧入定般的宫轻语突然间动了,他静静的睁开眼,抬起一只手探手入怀,慢慢的摸索了几下,掏出一样物事来。
琇霓裳有些讶异的瞪大了眼,屏住呼吸看他一层一层的揭开那个纯白的锦帕,露出一个块四四方方的白色玉章,温润的玉色衬着红色的大篆,看起来又精致又古朴。
“这是我的私人印章。”宫轻语将玉章递到徐行之面前,“本想晚些兑现,没想到变故来的如此突然,只好提前给你了。”
琇霓裳也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神复杂。
那一夜雪夜篝火之后,宫轻语竟然已经私下与徐行之达成了某种协议,尚未到达并州,太子殿下便已经与一直孤高自守的徐家扯上了关系。
太子殿下冒险横穿并州山区,不只是为了勘探地形,侦察敌情,安置眼线这些无足轻重的事情,恐怕宫轻语早已知晓徐行之的行踪,这才故意从此处经过,借机接近徐将军的独女。
琇霓裳心中百味交集,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只好似笑非笑地望着徐行之郑重地接下那枚白玉印章,小心翼翼的揣进怀中。
她在心中微微摇头,眼底有叹息之意:“殿下,胡玉荣执意要请殿下住在他私宅之中,恐怕就是为了方便监视,殿下该当如何?”
宫轻语将腿上的圣旨随意卷了卷,塞进衣袖里,冷冷的道:“这胡玉荣虽然长得一副脑满肠肥的样子,但内里却是精明的很,但此人左右不过是并州这些人推出的挡箭牌罢了,更难过的日子还在后面。”
“不过方才敬城那场戏演的也是恰到好处。”从旁倾听的徐行之轻轻笑了一下,“真是叫人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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