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夜风,已经带上了凌冽的气息。
澶河岸边的河滩上, 一点灯火摇曳, 几个人影挤在一个破旧的草棚下。
虽然新政府现在有了什么结婚证,但是在王月娥心里, 婚书聘礼,才是结婚正儿八经的程序。
老秀才对于女人离婚改嫁十分鄙夷,但是看在三尺红布和一斤鸡蛋的份上, 还是选择在晚上到澶河滩边, 点着油灯吹着冷风,用端正的小楷写了一份文绉绉的婚书。
为什么非要大冬天的跑到河滩上去写婚书?因为很多老人认为,女人改嫁不守妇德,在谁家写婚书谁家就会倒霉,在田里写婚书田里就会饥荒, 只有寸草不生的盐碱滩上, 才是写改嫁婚书的最佳场所。
须发花白的老秀才伏在石头上,拈着毛笔, 在一幅红布上飞快地书写着:“兹有立书人娄光明, 兴化县小潮乡人氏。发妻亡逝。
立书人王氏月娥,因本夫品行败坏,自绝于人民, 已与本夫李志高离婚绝义。
娄光明与王氏月娥,经媒妁之言,自愿婚嫁,与他人毫不相干, 日后永不后悔。王月娥随带二女二丫、三丫,视娄光明如亲父,日后长大成人,孝顺赡养,均无二话。
空口无凭,立书为证。”
娄光明在红布下方签上自己的名字,王月娥也识字,把自己的名字写在娄光明的名字旁边。
旁边的女人就是他们的媒人,还有两个村中老人,也都一一在婚书上自己的名字下面画了十字。
婚书已成,几人都对着娄光明和王月娥道喜:“恭喜恭喜,我们都见证了,祝你们俩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多搭配的两口子,以后好好过日子,踏踏实实的种地,别闹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
“姚老汉不是个坏人,也没拦着你们,别把事情弄得这么难看。”一个满脸皱纹的老汉叹了口气,正是姚文昌在村里最好的朋友、也是娄光明的亲戚赵大群,“回头请他来喝喜酒,把事儿都给说开了,别结下疙瘩。”
王月娥从听见“早生贵子”开始,就已经面生红晕,目含秋水,眼角偷偷看向身边的娄光明,越看越是拔不出来。
身边的这个男人,比李志高、比这些粗鲁村夫都出色多少倍,她从来没敢想过,自己这辈子还能再嫁给这样出色的男人。
女子以贞静柔顺为要,虽然这些年她也做了很多粗鲁不堪的行径,但是都是为了自保。家里没有男人的苦楚,王月娥受够了。
原想着给女儿找个男人,撑起家门,也免得自己再醮失贞,可是女儿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死活不愿,她又机缘巧合遇上娄光明,才走了这一步。
若是最初还只是抱着搭伙过日子的念头,在和娄光明相处数次之后,王月娥却越来越钟情于他。
如今婚书已成,两人就是有名有份的夫妻,王月娥心里一直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一群人离开河滩,娄光明和王月娥不知不觉就落在了最后。
今天晚上月亮不太好,就算是举着马灯,路也看不太清楚,王月娥一不小心就踩到了车辙里,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却被一条有力的手臂扶住,半揽在了怀中。
王月娥全身发软,呼吸急促,靠在娄光明怀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脑子里一片空白。
娄光明低声说:“赵二叔说的有道理,咱们哪天办酒,还是要请姚家来坐席,化解恩怨为好。”
王月娥的脑子已经快不会转了,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语气带着委屈:“怕是请了人家也不会来,还不够丢脸的呢。”
“那天我让你去认错,你就该老老实实认错,怎么能进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下跪?那不是要挟别人吗?”娄光明柔声说,“再说,你怎么能打自己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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