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世才
经过连续恶战,部队伤亡极大,消耗过半,整个西路军面临着生死关头。在这种情况下,总部决定星夜突围,由梨园口进祁连山。
东方泛白,稀疏的晓星在寒风中瑟缩,绵亘的祁连山露出了锯齿形的轮廓,梨园口像是用巨大的宝剑在山腰上劈开的一座大门,夹在对峙的几座山峰之间。我们要通过它,进入山区的心腹地带,摆脱敌人。疲弱不堪的战士们,以最快的速度行进着,脚下踏着扬起的干燥尘土。我们必须快走,用两条腿赶过马家军的骑兵,才能顺利地通过山口。但是,数量众多的敌人骑兵,随后就赶来了,担任后卫的九军把住山口,打了两个钟头,杀伤了很多敌人,终因众寡悬殊,被敌人突破了阵地。我军到达群山之间的村子梨园堡的时候,敌人已从正面和左面的山头上向我们开始了攻击。敌追兵又从背后掩杀上来,来路和去路全被切断了。
我三十军沿着一条干涸的河床,对付正面来的敌人。我们虽然还保持着军的番号,但实际上每团只剩下两三百人,而且很多同志是带伤作战的。
这时,红九军将士正在梨园口顽强地抗击着敌人,一寸土地、一寸土地的争夺着,使马家军每占领一个阵地,都要付出血的代价。九军终于寡不敌众,激战几个时后,便几乎全军覆没了,政委陈海松同志身先士卒,在疆场上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九军失利后,敌人集中力量向我军冲来,我急忙抽调了两个团(共500多人)临时选择阵地,将敌人阻击在河东岸。
梨园口是不能久留的,总部决定夜晚向深山中转移,目的地是80里外的康隆寺。
入夜,我们摆脱了敌人,向深山中进发。山,一步比一步险峻,那些高入云霄的山峰,披着冰雪的铠甲,寒气逼人,屹立在星光下面。气温已下降到零下三四十度,北风吹来,森林像海涛似的呼啸着,积雪被风吹得漫遍野地旋转着,像沙粒一样打在我们的脸上,钻入我们的衣领。我们全身冻得由疼痛而麻木了,似乎是出于然的本能,两条腿还能走路。部队沉默地走着,驮着伤员的战马也一声不响,仿佛都在想自己的心事,所能听到的只有脚下的积雪被咔嚓咔嚓踩碎的声音和间或传来的一二声伤员的呻吟。悲愤的气氛像黑夜一样,笼罩着空阔的山野和每个战士的心。我把马让给了伤员,和战士们一起步行。我望望几乎已经溃不成军的部队,想起早已到达陕北的党中央,想起与自己一起成长起来现在已战死在疆场上的战友们,真是万箭穿心。卖国求荣、残害人民的国民党反动派——马步芳军阀,使我们那么多阶级兄弟付出了年轻的生命!这血海深仇,要用血来还!想到这里,愤怒早已烧干了我的眼泪。
我们继续沉默地走着,整个夜晚只听到两个战士几句不完整的话:“我们就这样失败了吗?”一个声音孩子似的低沉地问。“失败?我们的人多得很!”一个喉音沙哑的战士回应着,他在黑影里又扬了一下手臂:“革命一定要胜利!我们是共产党……”下面的话被一阵松涛声淹没了。
这两句话使我长时间激动着。我们的战士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如果没有翻覆地的气概,这时谁能出这样的话来呢!
我们走了一夜,到了马场滩已大亮,距离康隆寺还有八公里地,敌人的骑兵又追上来。这里是一片略微倾斜的夏季牧场,满地是积雪覆盖着的衰草,连一点隐蔽物都没有。旁边是面对着海拔3000多米的牛毛山。牛毛山虽高,却是慢坡,敌人的骑兵可以直冲上来。我担任后卫的二六四团(仅剩下200多人)和二六三团(共两三百人)就地阻击,结果二六四团被敌歼灭,二六三团的大部分同志也英勇牺牲。我军且战且走,抢占了牛毛山,才站住脚跟。
牛毛山上有一片森林,遮蔽日的云杉和马尾松被积雪压得弯着腰,矮的牛荆条、野蔷薇和芨芨草则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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