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定烈
3月5日,我们从倪家营子突围出来,连夜转移到南柳沟、砟子河,我二六八团布置在赵家庄子。这里南依祁连山,山头白雪若隐若现;东西北都是戈壁、沙漠。马匪军紧追不舍。此时气,依旧是滴水成冰。塞外的朔风飞沙走石,似针似刀,好像也成心和我们作对。我们衣着褴褛,踏着戈壁,蹚沙疾驰。
蒙蒙亮,沙漠卷起阵阵尘土,敌人骑兵、步兵在大炮和机关枪的掩护下,又向我们八十八师阵地扑来。又厮杀六,比第二次倪家营子决战还要激烈,还要残酷!我军又有成千人伤亡。真是“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哟!南柳沟留不住,只好向祁连山退却。3月11日,一黑,九军和总部向群山走去。我三十军完成掩护任务之后跟进。我们沿一条干涸的河床高一脚低一脚地摸黑前进。越走,两边的山峰越高。在半明半暗的月影下,山影互相交织着,我们就像在深巷里摸着走路。连续战斗的疲劳,使我们只希望能睡上一觉,吃上一顿饱饭。奇冷,可是驱不走困倦。
谁料到,刚破晓才接近山口,左翼的枪炮声顿时大作。原来敌骑已从左翼迂回过来,企图切断我军去路,红九军奋起抗击敌人,掩护我们通过。这时,尾追的敌人也掩杀过来,我们在山口以南的山冈上变成全军的预备队。九军同绝对优势的敌人厮杀一整,几乎全军覆灭,军政委陈海松同志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入夜,我们摆脱敌人,向深山前进,目的地是80里以外的康隆寺。敌人像摆不脱的影子,紧随我们。13日,在康隆寺附近又战斗了一。战场是满目荒凉的荒草山冈,几经反复冲杀,才打退敌人。我们派人到山沟里挖回了几口袋冰块,用枯草烧开了,充饥解渴。
黑了,继续向深山前进,翻了几座大山,到了荒无人烟的石窝山的北麓,红军指战员人们以惊人的毅力,构筑工事,收集“石弹”,掩护兄弟部队向石窝山集结。
3月14日这,是我终身难忘的日子。敌以数旅之众,从石窝山西北、正北、东北,成半月形包围之势,向我军进攻,远远望去,敌骑黑压压一片。这是决定西路军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了。约9点钟,敌人开始冲锋,一队队骑兵,一片白马、一片黄马、一片青马,恶狼般冲上来。当敌人冲到30米以内,我们才投掷手榴弹,放下石,打得他人仰马翻。地形对我十分有利,如果弹药充足些,那该有多好!然而严酷的现实是,每枝步枪只有四五发子弹,手榴弹平均不到人手一枚,连石头也得到几十米之外收集了。
10时许,敌占领了我团右翼前沿阵地,向我们侧射。这一突然袭击,使仅存十二三人的我连第二排,又有三个同志当场牺牲,我的左胸也中了一弹。七八个敌骑兵挥起马刀冲上来,仅距我十多米,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的一个战友奋起射击,将敌人打落马下。我的伤口不断地流着血,我把身上的挎包(里面装有几本书和川陕苏区的一些布币、几块现洋等)交给卫生员李,让他替我交给党支部。我是支部青年委员,党组织的财产决不能丢失。李把他最后一条绷带给我包扎上,回阵地继续战斗去了。
我知道我随时有死的可能。几个月来,无日不在恶战,多少战友倒下了,我早就做好向马克思报到的准备。这次“挂花”,使我完全失去了战斗、行走能力,只得向指定的石窝山上爬去。
录自《悲壮的征程》上册。作者王定烈同志,原在红五军第四十三团工作,此时已并入红三十军第八十八师二六八团当战士,其生平见本书第7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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