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手脚轻快灵便,那山岩虽滑,却还有些坑洼之处,正供落脚攀登。正值黄昏,九商愈往上,便觉着暗色愈重,最后几乎目不能视物。程云亭在下面低声念了个“萤火咒”,那“猫爬儿”的爪尖上便闪烁起来,正微微照着九商的足下。耳边的山泉嘀嗒之声愈来愈轻,九商心中暗暗估摸着,只怕是两三柱香的功夫,正巧能瞧见上头有一丝微微的光亮。
九商朝下作了个手势,提气跃起,正攀着那藤蔓到了缝隙口。那缝隙极小,只能勉强容幼童侧身而过,九商探身朝下,攥紧了程云亭的手,心中默念缩骨诀,二人如同一张宣纸一般,从那缝隙飘然而上。
九商只觉着眼前猛地一亮,双眸微微有些刺痛,忙以手相遮。待到她放下手来,正瞧见那一轮橘红圆日在天幕之上微微一颤,便沉了下去。四周瞬时黯淡下来,好歹空中还有几粒微星,堪堪能瞧见地形。
九商竭力回忆着先前自己曾在枫雪岭上的日子。山间跳跃,藤蔓密布,泉水淙淙,尽带着雪莲花的芳香。小九商以山果为食,溪泉为饮,得了闲便躲在山岩罅隙之中,只留一双乌溜溜的双眸望着外头来来往往之人。若是无人知晓,她便溜到姨祖母那里听讲古,再偷偷到冰牢附近去望一眼阿娘……
不过是短短一瞬,待得九商自回忆中望着四周这刻画得青山绿水之景不禁有些讶然。按理说来,如今已然入夜,怎地这四周景色这般精致,映入眼帘得有些不真实。程云亭瞧九商神色凝重,亦打量四周,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小声问道:“可有甚不妥之处?”
九商低声道:“明之。你不觉着……这一草一木,合拢的花儿,皆像是画中之物?”她忆起当年自己法力低微,还不曾唤醒芙蓉庄时,庄中的阁楼怎地也无法靠近,四周的景色亦如眼前一般,虽光鲜明丽,却毫不鲜活。
程云亭竭力放开神识四处探察了一番,喃喃道:“难不成此处亦是一道阵法?”她试探这朝前迈了几步,并无甚禁制相阻。口中喃喃道:“难不成……枫雪岭如今便似虎啸岭一般,整个山头皆成大阵?”
程云亭见她眉头深锁,十分苦恼的模样。忙赶上两步,正将她目中的迷惘瞧得一清二楚。正似阔别故里多年之游子,好容易有朝一日跋涉还乡,却发觉曾经熟悉的门庭溪井,已然被荒原吞噬。他心中一痛。竟想到自己亦是孑然一身,除了师父,便再不曾寻着亲眷……他疾步趋到九商身侧,轻声道:“咱们还是趁早去寻几个地儿……也好瞧瞧这岭上如今是甚么风貌。”
九商被一语惊醒,忙牵着程云亭的手一道往山岭更高处攀去。她先朝山顶之上瞧去,果然如自己预料。她不曾瞧见曾经那巍峨冷酷的冰层之碉——关着冰牢已然不在原处。九商轻轻叹了一口气,知晓过了这般久,阿娘所在之处定然被转移。原先族中便有过先例。曾将一犯了族规者关押于一处,时日久了,那人竟同所处之处融于一体,威力无穷,酿成大祸……便是那回之后。族中有了不成文之规,牢狱所在。皆如同幻影移形,定不会在一处久留。
九商竭力克制心中汹涌的失意,努力忆起自己曾经藏身的小山洞。那仅容一狐的小山洞隐在两株巨木之后。若自己不曾记得偏差了,那山洞口处的岩石上还有自己的牙印儿同爪印儿。曾有一年,岭上炙热一片,雪莲皆藏在冰层之中不肯露脸。连自己藏身的那处山洞外头,那山石皆受不得那热浪翻滚,表岩化成了糖稀一般,淋淋漓漓地滴了下来。自己瞧着有趣,便伸了爪子按将上去,虽留下了个花儿般的爪印,却将短腿上绒毛儿都烫得褪去了一圈。
再后来,枫雪岭上又冰寒如初。那爪印便深深地留在了山石之上。若这回能寻到那两株参天之高的尘缘木,连带着还能瞧见当年的印记……冰牢定然能被自己寻到!
程云亭觉着身侧的九商忽然神采飞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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