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常的反驳,把道士们的气焰打压下去了,整个礼堂寂静无声,响彻着法常宏亮的声音:“至于你们说佛法乃老子出关教化西域而设。胡人粗犷无礼,故使其不娶不嫁,以自然断绝其种。大家都知道《化胡经》乃道教中奸滑之徒所造,理拙而辞鄙。寻西胡怯弱,北狄凶炽,若老子灭恶,弃德用刑,何爱凶狄而反灭弱胡?”
汉代、晋代民间传说印度民风和平柔弱。周、汉以来,北方匈奴多于犯塞的记载,史不绝书;十六国、南北朝时,人主中原者亦多为北方少数民族贵族,至于西域诸国,以至印度,并不曾侵犯中国。“若老子灭恶,弃德用刑,何爱凶狄而反灭弱胡?”法常的反驳也是有理有据的。
许迈说“佛”之旧译,本作“浮屠”,乃因胡人凶恶,老子化之,而不欲伤其**,故使其落发,象征屠割之意。又说僧徒原称“丧门”,犹“死灭之门”之意,后来才改为桑门、沙门。沙门亦犹“沙汰之法”,仍是贬意。此种诬蔑,极为可笑。
对于许迈说佛家是“夷狄之术”,法常反驳道:“这是你们不解大道的原因啊!你们这些人,可谓见礼制之华,而暗道德之实,窥炬烛之明,未睹天庭之日也。昔孔子欲居龙夷,日:君子居之,何陋之有?如果因为佛教出于西戎之地,华夏之邦就不能用佛教以行教化的话,那么禹出于西羌,舜生于东夷,也应该不承认他们是圣人了。道之所在,并不受地域限制。何况,华夏之地也在变化,中州本属华夏,然五胡作乱,已成戎墟,吴楚本是东夷之地,东晋立国以来,已成华夏正统所在。可见,以释迦出于西方就反对佛教是毫无道理的。
传曰:‘北辰之星,在天之中,在人之北。’以此观之,汉地未必为天中也。佛经所说,上下周极,含血之类物,皆属佛焉。是以吾复尊而学之,何为当舍尧舜周孔之道,金玉不相伤,精瑚不相妨。谓人为惑,时自感乎?”
夷夏之辩很早就有,特别是佛教传入东土之后,这个辩论越发激烈。释迦牟尼诞生的时代,是中国的春秋战国时代。刚刚经历了民族大迁徙、大融合的春秋时代,震旦形成了具有强烈文化优越感的民族理论-夷夏论。“华夏”民族居住在世界的中央,“夷、戎、蛮、狄”分别居住在世界的东西南北四方。这种地理概念,被称为“四裔五方”的意识。华夏,是震旦的代名词。“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孔子的这句话,成了“夷夏论”的宣言。
佛教传入震旦以后,遭到了儒家与道家的双重阻力。儒家批评佛教冲击了震旦社会既定的伦理秩序,道家道教事实上担心佛教挤占他们的信徒资源。两家都在运用“夷夏论”排斥佛教在震旦的传播。不过释子在辩解时,援引震旦传统的星象学说法,北辰在天之中,提出“汉地未必为天中”的观点。这就委婉地挑战了传统的以“四裔五方”的震旦意识,为外来文化融入震旦社会提供了范例,客观上增进了震旦社会对少数民族的亲和力与包容性。佛教的这种亲和力与包容性,亦即佛教的民族融合功能。这在震旦历史上的异族统治时期,得到了最充分的体现。
法常认为佛教和东土本地的尧舜周孔之道并不互相妨碍,不能以狭隘的地域观念排斥。关于大禹出于何地,司马迁明确指出:“禹兴于西羌。”《离娄》章提出舜是“东夷之人”,文王是“西夷之人”,这些人虽然不是出生在华夏,但是道德高尚,教化一方,不能因为他们是夷狄而排斥。所以不能因为孔子是鲁国人,齐国人就对孔子的学说排斥,同样的道理,不能因为佛陀是天竺人就对佛教排斥。
五胡乱华的时期,佛家众生平等的观念对于中华民族大融合起了非常大的作用,在李唐立国的时候,这种观念深入人心,才有了大唐盛世。李世民是个心胸非常宽阔的人,对人不区分民族,平等对待。李世民当上皇帝后自己说:“自古皆贵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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