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身子横向,折而向右,自旁边绕过,继续前行。这一番转绕,身子手脚竟仍是一动不动。再行片刻,芦苇愈来愈密,又不时遇见一片片水莲横延拦路,无法转绕处,那老者便施展轻功,踏苇踩莲而过。
如此一直前行,来到一个小小岛丘之前。那小岛光秃秃地立于湖面,乃是由坚岩凝聚而成。李晨星放眼四顾,但见小岛四周数里方圆,布满了更小的石岛土丘,有的只是小小一块儿冒头于水面之上,大片大片的芦苇水莲,以及各种各样的他叫不上名字来的水生植物,便依托于这些岛丘而生,蔓延横连,掩映湖面,其中又以芦苇为盛,繁密处连船只也难以通过。此时正当暮秋初冬交接之际,放眼但见一片凋零,触目皆为枯黄之色,凉风过处,残叶相击,窸窣之声,不绝于耳,好一副肃杀苍凉景象。李晨星自小在湖畔长大,对湖中环境极为熟悉,虽未到过此处,但见了眼前景象,也不以为异,心知这定然是两个小湖的交接之处,是以有这般之境。
原来洪泽湖原为浅水小湖群,主要有富陵湖、破釜湖、泥墩湖、万家湖等诸小湖。隋代以前,或称富陵诸湖,或称破釜湖群,那自是因这两个湖为众小湖之中较大者之故。后来隋炀帝下江南,其时正值大旱,行舟十分困难。当龙舟经过破釜湖时,忽然天降大雨,水涨船高,舟行顺畅。炀帝大喜,自以为洪福齐天,恩泽浩荡,于是便将破釜湖改名为“洪泽湖”。再后来宋建炎至绍熙年间,黄河改道,自阳武而决,至梁山泊分南北二支,南支与泗水合为一股,南流入淮,如此黄淮合流之下,流量激增,水位抬升,便将富陵湖、洪泽湖(破釜湖)等大小湖沼连成一片,汇聚成一大湖,自此人们便以洪泽湖总括其名。李晨星和那老者此时所处之地,便是当年的破釜湖与另一个小湖交接之所。关于洪泽湖的形成以及名称之由来,李晨星倒也听父亲说起过,但此时所处之地便是当年的破釜湖边缘,以及隋炀帝曾舟行至此,他自然也是不知了。
那老者上得岛来,并不将木鞋脱下,也不放李晨星下地,径直来到几块大岩石之前,自岩石之间的洞穴之中提出两个大皮囊来。那两个大皮囊每个都是丈许径长,瞧来十分沉重。皮囊外层作血红之色,布满皱纹,瞧来极是粗糙,凝神看时,条条纹理之间生满了长短不一的红色毛发,每一根都有人手指那般长短。李晨星愈瞧愈奇,不知他这怪模怪样的大皮囊中又有何古怪门道。他好奇心大起,急欲向那老者问询,又想问他适才在湖面滑行之事,但见他不时抬头察看天色,面带焦急之容,便也忍着不问。却见那老者极快地解开皮囊绑缚,将里面物事倒入洞穴之中。李晨星从他肩膀上方望将过去,但皮囊太大,遮挡住了视线,瞧不见是何物事。那老者倒完一个,转身又去倒另一个,李晨星在他身形转折之际,终于瞧见了囊中物事。但见那些物事作粉末之形,呈黑灰之色,依稀见过,一时却想不起是什么东西。蓦地里一股刺鼻的奇异味道冲入鼻端,他心中猛地惊觉:“是了,这东西是火药!以前每到冬天,爹爹便要制作爆管破冰炸鱼,曾经用过的。只是此物危险,爹爹定要一个人悄悄的做,尽量不使我瞧见,是以一时想不起来。”回想父亲以温和却假装严厉的口气训斥自己远离火药时的神态言语,当时不觉怎样,此时却是不由得一阵伤心,又是一阵甜蜜,不知不觉间泪水孕满了眼眶,又一滴滴滑落在那老者颈中。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