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沧澜王大婚前,自己不是没有隐晦地提过,“王夫”二字的沉重,沉君待沧澜,可是自己同九商那般一样,以责任为根,才会生根发芽?
他越想越热,忍不住披衣下床,悄悄来到莲湖旁。白凤树满身的紫金色叶子浑然不动,放佛亦入睡了一般。他望着莲湖中自己的面庞,忽然又是一阵厌恶。自己在芙蓉庄中竟生出这些污浊的念头来,真真可恶!可他忍不住地去深想,就像他一点点贴近湖面,放佛要将倒影中的眼眸瞧得更清楚一般——若是九商不是师傅唯一的骨血,自己先于她遇上了旁人,如今又是如何一番光景?
“云亭兄,那处的水可是九商白日里泡过足的,你真渴了尽可换个地方饮去。”白凤树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程云亭被唬得一跳,差些整个儿栽入莲湖之中。他有些狼狈地抬起身子,望着月辉下益发疏丽的白凤树,竭力克制着嗓中的颤抖道:“白凤兄,怎地还不睡?”
“你觉着一株活了千年的树还需要在月光下酣眠?”白凤树的声音在那微微的叶子飒响声中听来,竟有些无端的落寞:“倒是你,不好好陪着九商,一个人跑来此处作甚?”
程云亭索性倚着它坐下,仰着头喃喃道:“白凤,我素来视你为知交,你且告诉我,若是……”他顿了一顿,忽然觉着要将心中这说法吐出来是极令人羞耻的,不禁迟疑起来。
“在下乃一株糊涂树,且如今已经闭上了神识,听不到任何声音了。”白凤树放佛自语一般道。
“白兄,我自幼心里便有九商的影子,含了她一丝血的追踪珠被我贴心放着,找到她是我游历的唯一缘故。如今,我爱她,念她,离不得她,可是……若还有一个影子微微地印在心里了,我又当如何?若是我从未遇见过九商,先遇到了这个影子……会不会……”
程云亭的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中。这一番话便如同一座昆仑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许久,那“闭上了神识”的白凤树才缓缓道:“一念之差,谬以千里。遇见即缘,分离即缘。无心则无忧,无爱则无怖。”它垂下一根枝条来,轻轻捋了捋程云亭纷乱的头发,道:“都是缘罢了。我不晓得如今这个影子是何许人也,我只晓得,你这一世先遇上了九商。”
程云亭缓缓自身边摸出一面小镜子来,墨晶的镜柄在手中沁凉无比。这是柳臣安留下给九商的念想,自己不知为甚,方才从九商身上将它悄悄取了出来。若是九商先遇到的不是自己……他瞧见那水镜中自己紧紧皱着的双眉。多少次,在红烛滴泪的夜间,罗床鲛帐之中,是一双手温柔地拂过,将自己的眉宇抚平。月华如水,放佛又幻成了那双柔荑,程云亭无声地勾起嘴角,轻轻拍一拍白凤树,重回到九商身侧躺下,一夜无梦。
九商自不知晓程云亭在夜间曾和白凤树“促膝”畅谈,次日醒来,只觉精神一振。这回倒不曾做那些噩梦,她朝身边一望,程云亭早已起身,见她亦醒来,便道:“今日不论如何,定要寻到青兰阶才好。”九商虽奇怪他为甚神色如此严肃,这到底亦是她心头所系,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待得他二人出了芙蓉庄,便接着那片火热的蝶兰作掩护,妆做夜间歇在了那处。悯柔亦早早地出了那草屋,瞧见九商同程云亭二人并肩而来,她不过微微一笑,放佛昨日的纷乱从来不曾出现过。九商何等目力,早瞧出她的眼圈微微有些青,似乎昨夜睡得并不踏实。三人在郁汀溪旁沉默地用了一顿花瓣宴,九商望着溪流中那些隐隐绰绰的玄色圆石,心下暗想只怕便是火焰石了。自己在身中蛇毒功力被封之时竟因了这火焰石的功效才能听到白凤树的声音,此物定然不是凡品。她有心想向悯柔求两块来,可想到自己接着要同悯柔提到的话,终究还是按捺住了。悯柔见九商望着溪流出神,甚至还有想探身试水的念头,便道:“九商,这溪水寒得刺骨,你身子才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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