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歹是司礼监掌印,怎么总被后宫差遣着奔来跑去?要搁在外廷,你怎么也得算个‘厂臣’了,竟也甘心听女眷们的话。”
张诚仍不敢起身,
“慈圣老娘娘仁心,近几年年纪上来了,越发喜欢含饴弄孙,奴侪们何尝敢有一日轻忽?”
万历帝眉目低垂,淡声回道,
“万历十二年时,郑皇贵妃生皇二子,甫生即死,朕心亦哀,那时怎不见你们这些奴侪这般殷勤?”
说罢,万历帝又兀自冷笑一声,自问自答道,
“怕是有人趋炎附势,比朕还早一步选定太子。”
“又瞧着皇长子年幼,便断定恭妃将来,必定能似慈圣老娘娘当年一般辅佐幼主罢?”
话音未落,阁内宫人顿时全部跪伏在地,叩头回道,
“奴侪不敢!”
万历帝仍是淡淡的,好似对这派情景早已习以为常。
就同他那为了配合卯时上朝的早起习惯一样,一切都是那么得顺理成章。
仿佛再不合理的景象放到这殿阁之中都能变得合理了,且合理得严丝合缝,教人挑不出一丝错儿来。
“张诚。”
万历帝朝座下扫视一圈,慢慢地开口道,
“时辰不早了,摆驾文华殿罢。”
张诚应了一声,重重叩头之后,忙起身去殿外张罗了。
万历帝独自一人端坐在阁中,从暖阁顶端看去,竟好似一株被柔嫩花瓣层层叠叠簇拥起来的猩红花蕊。
————
巳时,文华殿中。
申时行仍一如既往地代表朝堂众臣问候着万历帝的身体,
“本月十二日辛未,臣等候皇上临御经筵,随奉旨传免。”
“适文书官李浚送本到阁,臣等恭问起居,始知圣体因喉咽动火,偶进汤药,遂免经筵。”
“臣等犬马微诚不胜瞻恋,特当孟夏,序属盛阳,伏望皇上顺时保和,怡神养气,以迓康宁之祉,臣等不胜祈望之至。”
万历帝微微点了点头,笼统回道,
“朕躬已安。”
万历帝端拱而坐,
“朕见今春雨雪降少,入夏以来,风霾屡作,霈泽未沾,三农失望,着礼部行顺天府,于各宫庙宇虔诚祈祷。”
申时行应道,
“兹者天特元阳,雨泽鲜少,诊气所感,疫病盛行,臣等听闻,近来多有贫穷小民不得医药,阖门传染、枕藉就葬者。”
“臣等奉职无状,不能感召和气,匡济特艰,然触目惊心,恫瘰特切,仰惟皇上仁同天覆,德协春生,每闻四方灾伤,忧形于色,不惜帑藏之储,以全沟壑之命。”
“至于寿宫营建之所,亦念军民力作之难,特施药材,以疗疾疫,臣等不胜踊跃。”
“惟是京城之内,闾阎之间,亦皆祈一视之仁,以冀苍生之幸。”
“查得祖宗以来,设有惠民药局,皇祖世宗屡旨举行,至今传诵。”
“伏望皇上仰稽成宪,诞博弘仁,敕下礼部,劄行太医院多发药材,精选医官士生,分投于京城内外,诊病施药,庶几有所全活,以广皇上博施之恩,以佐天地好生之德。”
万历帝回道,
“如此,便照嘉靖年间例,选太医院精医,分拨五城地方诊视给药,以称朕救民疾苦之意。
“依旧例,每家应给银六分,钱十文,银钱俱于房号内太仓动支,令五城御史给散,不许兵番人等作弊,及无病平人混冒重支。”
申时行立刻赞呼万历帝圣明。
万历帝无惊无喜地道,
“十六日朕视朝时,命锦衣卫、鸿胪寺查点常朝文武官员不到者,竟共有四百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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