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往常一样,天还黑漆漆的,绿娘就醒过来了,也许是因为周围太过寂静的原因,她脑子不由自主的开始去想自己小时候经历过的事情。
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常听周围的人说自己的命硬,克死了爹娘还有弟弟,那些勤劳质朴的乡民们,每次经过她家的土墙外面,都恨不得绕出去二里地,生怕沾染上一点点的晦气。
或许是觉得太好笑,绿娘嘴角慢慢的弯了起来,随后看了看黑漆漆的房顶,打了个哈欠后,又睡了过去。
绿娘从小就是个浑身带刺的孩子,尤其是在回嘴方面,但再厉害的刺猬也有个软绵绵,热呼呼的肚子,在绿娘最纯真,良善的幼年时期,因为家里的一场大火,原本虽是穷苦但却满足的家庭突然就分崩离析了。
没有了爹娘的保护,那些和善互助的乡邻,来往亲密的亲友,用最原始,也是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这个世界到底有多残酷,多黑暗。
村西头那个胖胖的,见人总是笑面孔的王婶子,正拉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外乡人,用手隔着满是窟窿的窗户纸,尖尖的指甲像是要戳到那个正在瑟瑟发抖的小女孩的身上。
“就是她,看着好可怜的一个孩子,却是个黑心肠的,克死了一家人不说,如今还要来欺负我们这些穷苦人家……”
隔壁家那个以往总追着自己喊妹妹的虎子哥,带着他养的那条大犬,不顾小女孩那张惊吓过度的脸,如同一个皇帝巡视领地一般,一脚踢翻只剩下三条腿的凳子,像一只恶鬼一样的叫喊:“我娘说了,你是个脏鬼,让我不要跟你玩,你爹,你娘,就是因为你才死的……”
等那些大大小小闹事说话的都走光了,小女孩才慢慢站起来,半点眼泪都没有的,将已经被践踏的不成样子的野菜重新放到一边——那是她三四天的口粮。
有野菜的季节四处去挖野菜,没有野菜的季节她就四处去挖各种会藏粮食的小动物的洞,甚至无师自通般学会了如何面不改色的撒谎,如何去偷别人种在田里的菜,如何像土匪一样去抢那些来她面前耀武扬威的孩子们的吃食。
收拾完了晾晒在一边的野菜,她关住已经堪堪欲坠的门窗,将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紧紧的捂住耳朵,那些恶毒的话语却像长了翅膀一样,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她耳朵里钻,往脑子里钻,往心肝脾肺里钻。
所以在那场大水来的时候,因为机缘巧合去了山顶的小女孩,看着淹没在洪水里的村庄和不断挣扎的人,她心里甚至有些快意的报复感,更多的,却是无尽的悲凉。
孤零零的一个小女孩,跟着那些逃难的人一起,靠着别人的救济和施舍,一路从家乡逃到了京城附近,在那里,她靠着一把还算清脆的嗓子,装成男孩混进了一个戏班子,也遇上她人生中的第一缕光。
戏班子里的大师兄,好嗓子好相貌好才情,一双脉脉含情的大眼,极擅长扮貌美俏丽的青衣,年纪轻轻就是班里的台柱子,更难得的是,他对谁都是一幅好心肠。
在戏班子的那几年,就数他对小女孩的照顾最多,也是他,让这个对生活早已无望,只求填饱肚子的小女孩知道,这世上还有另一种的生活方式,也是他,教会她用善意的眼光去看这个世界。
虽是仍旧有时候会吃不饱穿不暖,但比起小时候来说,已经好的多了,但这样安生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或许真的像那些乡民们说的,小女孩真的是个不详之人,一场大火将整个戏班子的行头烧的面目全非,那些一起练功吊嗓子的班主和众徒弟,连在小女孩眼中那个天下第一好的大师兄,也被活生生的烧死在了火海中,只留给小女孩一首还未在世人面前唱过的曲子:
薄罗衫子金泥凤,困纤腰怯铢衣重。笑迎移步小兰丛,亸金翘玉凤。娇多情脉脉,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