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完颜郎自觉武功有成,收取弟子八名,正式开宗立派。哪知大郎等四人多年习武,固已沉迷其中,更是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说什么也得跟着一同拜师。完颜郎起初误会其意,不禁笑道:“四位叔叔是怕我收了弟子后,不再向以前那样教你们武功了吧?你们放心,我照教便是。至于这拜师……嘿!亏你们四位想得出来,莫不是练功练得返老还童吧!哈哈。”四人忙道不是,面红耳赤之余,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要知他四人这拜师之意,乃是发自一种灵魂深处的崇仰拜服,在他们心中,这位贤侄兼明师无异于神仙下凡,自己竟能跟着他学武,那真是上天恩赐的福缘,而一见他另收弟子,便隐隐起了一种被遗弃的失望甚至恐惧之感,当然其中也不乏对五郎等人的淡淡嫉妒。此种心境甚为隐晦,他四人自己先就未必明白,何况说出来要别人了解?眼见师父忍俊不禁,四人都是不好意思再说。但四人都是十分坚毅之人,仍不死心,待完颜郎二次收徒,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拜入门下,说不清楚就不说,反正是长跪地下,你不答应就不起来。完颜郎无奈之下便道:“你们要拜师也成,只须说出个道理来,让我信服。”他这一着原是为了刁难四人,哪知四人同时脸现喜色,起身而去。
三日后四人再来,竟奉上一篇情词恳切、叙理明晰的“乞恩师收归门下书”,一问之下,不禁哈哈大笑。原来四人当日一去,竟闯到翰林院中,逼着八位翰林一起动手,凑出这篇乞书来。其时金仿宋制,亦设翰林院,但只是为了笼络汉族士人,并无实权,是以官职虽高,对四人却也不敢得罪。常言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时却是“将军找翰林,有事说不清”,四人的心事自己尚且不甚明白,那八位翰林文采再高,自也无从着手,而稍加询问,四人便极不耐烦,喝令多过解释,后来更是恼羞成怒,一味逼迫。八位翰林别无他法,只得去向十一十二郎请教,在得知事情原委后,这才隐约猜到了四人心意,随即商量推敲,八人合力,战战兢兢地写出这篇“乞恩师收归门下书”。完颜郎得知经过后,好笑之余更不禁感动,叹道:“四位叔叔如此看重,叫小侄宁不汗颜?只是此事于礼法太过违反……嗯,我看如此,你们的武功虽是我教的,但这么多年一直是咱们合力探讨研究,武功上咱们算是同辈,让大郎(这时的大郎是以后的五郎)他们叫你们师伯好了。”哪知四人一听此言,均现惨然之色,大郎说道:“好!你终是不肯收我们,那我们还挺着老脸做人干吗?”忽然抽出短刀,在自己两颊各划一刀。完颜郎震恐之余,见四人如此决绝,终于不再坚持,让四人拜入门下。
这便是他收徒的第三阶段了。只是他终是拘于礼法,虽正式收四人为徒,平日里却仍是事以叔礼,连称呼也未曾改变。而直到今天这一刻,情形才完全不同了。因为在这一刻,人性的火花引发情感的烈焰,将礼法的桎梏瞬间吞灭!完颜郎只后悔为什么没能早些改变,他抱着大郎的尸身哀哀痛哭,浑忘了身外之事。而那边他的众弟子也是一般。八弟子对那老者忌惮异常,又知李晨星是相救师父的唯一希望,是以都是紧盯着那老者,全神戒备。八人见了那老者情状,也猜到他是在调理内息,可就是谁也不敢出手,而只是严神戒备,静待对方发动。十一郎尤为紧张,握剑的手臂不觉加了几分力,李晨星颈中便即血迹殷然。
自来无论两军对垒,还是武人相搏,乃至于博弈蹴鞠等小道,往往倒是大占优势的一方更为战兢小心,而若非真正坚忍之人,则往往还会迁延不进,坐失良机。此时情势,正复如此。完颜八郎终究限于年岁阅历,未臻坚熟,以至给予那老者喘息之机。那老者运气片刻,已可行动。哪知一睁眼间,却见李晨星颈血流淌,不知死生,这一下情急关切,只觉一股热血冲上脑际,心中浑没了主意,跟着竟是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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