坛子新糟的酒枣,奴才叫他们抬进来吧?”
“嗯,去吧。”
“扎。”
钱蕴斗答应一声慢慢退下。刚转身,允又叫住了:“既有信,叫他进来。你要不放心,或你或小蔡陪着一道来。”钱蕴斗忙笑道:“爷说哪的话!奴才们也是不得已儿……这是怡亲王的人,更使不着那些规矩了。”说着便去了。
“爷也是的,”引娣见他走远,笑道,“拿他们这些人出什么气?我看这姓钱的和蔡怀玺还算有良心的。上回爷给九爷的信,他们都带出去了,内务府知道把钱蕴斗两条腿都打得稀烂。他们不肯说,还是奴婢逼着问出来的呢!”允冷笑道:“周瑜打了黄盖,蒙了曹阿瞒!你是女人,男人们这里头的混账事哪里省得!”
说话间,果见一个太监戴着蓝翎顶子从甬道沿超手游廊过来,后头却是蔡怀玺陪着,恰在正房西侧,蔡怀玺便站住了,那太监自过来给允请安,笑道:“奴才赵禄给爷请安了——爷万福!”
“起来吧。”允淡淡说了一句转身便进了堂房坐下。见赵禄进来,便也命坐,“十三爷自己身子骨也欠安,还惦着我,实在心领了。”赵禄忙从怀中取出信双手递上。允一头拆看,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家怡王爷究竟什么病,可好些了?”赵禄斜签身子一哈腰答道:“我们主子这些日子调养得好了些,只不敢劳神。太医说是痰症,后来河南来了个姓邬的看脉,竟是痨疾,按这个治倒是有些效,时好时不好的也不敢定……”允看那信,说的无非是静摄养生读书养性的话头,甚无意趣,听说是痨疾,眉棱不禁霍然一跳(痨疾即肺结核,当时属不治之症),叹道:“你说姓邬,我知道是谁了。当年他给十三哥推造,说十三哥九十多岁的寿。有他保着,十三哥尽管踏实放心——引娣,给赵公公上茶!”
赵禄见引娣退下,左右看看无人,迅速从靴页子里抽出一张雪涛笺递给允,小声道:“这是八爷的信,务请十四爷多加留意。”允接过了,狐疑地看一眼赵禄,赵禄忙道:“十四爷明鉴,奴才是廉亲王府何柱儿的把弟。康熙五十二年怡王爷圈禁,八爷叫我跟进去侍候的——要没这个身份,这张纸我也带不进来的。”
“唔。”允双眸炯炯,展开那笺看时,却是一张寿纸,不禁一怔。赵禄忙道:“米汤写的,用烟熏……”话未完引娣已端茶上来,便住了口。允笑道:“我何至于连一个心腹也没有?引娣,这张纸拿去,用油灯熏了我看。”引娣不言声接过便去了。允这才问道:“八哥如今怎样,圣眷还好?”
赵禄笑了笑说道:“面情上还过得去。我跟着十三爷,难得见八爷一面,就见面也说不上话,只听十三爷有回跟张中堂说话,不除年、隆,帝权难以独揽,也制不了朝中朋党。隆中堂如今只是个散秩大臣,一点权也没了,皇上要动手剥年羹尧的兵权——这是暗地里传的话,真不真我不晓得,也不敢打听。”允一边听一边仔细思忖,这个话断然不是太监能捏造得来的。他也有几分相信了赵禄。雍正要有意加害自己,似乎没有必要弄这玄虚。还要问话时,引娣已经出来,默默将熏得灰暗的纸递了过来,便不再吱声,接过看时,上面写道:
九弟来札,年部事有可为,但年本人尚在似可非可之间。老狗已携人前往迎驾。千古成败皆在吾弟一念间。是坐亦毙不坐亦毙,弟谨思之,此机再失,吾等噬脐难悔矣。
虽无头题落款,但草书字迹无一笔矫饰,确系廉亲王亲笔,允再无半点疑惑,心里一热一烘气血翻涌,什么滋味全有,晃着火折子将信燃成灰烬,脸色怅怅地望着外边五彩斑斓的山峦,问道:“汪景祺来了?”
“回十四爷,来了,就住在遵化城里。”
“哪里?”
“奴才不知道。”
“我怎么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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