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盛没有直接回答庞毅的话,而是忽转话头,自顾自的说:“吾闻凡用兵,临战合刃之急者三:一曰得地形,二曰卒服习,三曰器用利。兵法曰:丈五之沟,渐车之水,山林积石,经川丘阜,草木所在,此步兵之地也,车骑二不当一。土山丘陵,曼衍相属,平原广野,此车骑之地,步兵十不当一。平陵相远,川谷居间,仰高临下,此弓弩之地也,短兵百不当一。两陈相近,平地浅草,可前可后,此长戟之地也,剑楯三不当一。萑苇竹萧,草木蒙茏,枝叶茂接,此矛鋋之地也,长戟二不当一。曲道相伏,险厄相薄,此剑楯之地也,弓弩三不当一。士不选练,卒不服习,起居不精,动静不集,趋利弗及,避难不毕,前击后解,与金鼓之指相失,此不习勤卒之过也,百不当十。兵不完利,与空手同;甲不坚密,与袒裼同;弩不可以及远,与短兵同;射不能中,与亡矢同;中不能入,与亡镞同,此将不省兵之祸也,五不当一。故兵法曰:器械不利,以其卒予敌也;卒不可用,以其将予敌也;将不知兵,以其主矛敌也;君不择将,以其国予敌也。”
庞毅闻言,抚掌而笑:“兵,凶器也;战,危事也。以大为小,以强为弱,在俯仰之间耳。夫以人之死争胜,跌而不振,则悔之亡及也。”
“南方野蛮,人多轻悍,故阴结豪俊、风起盗贼者云集,我潘家世代为零陵豪强,虽不至于名震荆州,但活着至少是没有问题的。”潘盛说完,长吐一口浊气:“自延熹五年开始,长沙蛮结零陵贼大掠周边诸郡,祸及交址,入匪之举,实不得已啊!”
庞毅嗤之以鼻:“豪强?老夫自雒阳一行,还未有见敢自称豪强者,你一微末之豪,没就没了,无甚可惜。”
“可惜倒不至于!”潘盛唉声叹气的说:“南方多山,进剿本非易事,可诸县征发青壮之所作为,着实令人心寒,黔首上阵,晓夜不着甲,藉草而卧,战时若群羊,填于沟壑者,不可胜计。庸芃下才,负恩累叶者为上官,枭獍凶魁,相寻菹戮,蛇豕丑类也。”
庞毅听后,很是感慨:“贼凶逆残酷,与之较力,必多伤无辜,贼烈之始乱,其慓悍阴祸,凶焰不可当,天方厚其毒而降之罚。况军情非长,援军莫至,人心动摇矣。以新成之军,当虎狼之队,其全师若北,非量力之耻也。”
“昨夜校尉又未败,何来动摇之说?”
“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从雒阳走的时候,就只有七人之数,而今别瞧军队人数多,其中只有近百人见过血。”
潘盛听后,惊讶的有些说不出话来,此时若不是和庞毅背靠背坐着,庞毅定然会将他骂的狗血喷头。
本来潘盛就有些不乐意投降,如今听庞毅一股脑告诉了他实情告诉,心里默默地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想法。
“庞将军,不知您对于洪杛余孽有何谋算?”
庞毅等了好一会,没想到等出来潘盛这么一句话来,庞毅稍假思索:“洪杛之军,韧性尚足,若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那就再好不过了。”
潘盛虽然不大同意庞毅的想法,依然默默地点了点头:“时间尚早,将军先去歇息一下,我来值夜。”
庞毅也不客气,站起来默默地走进了山洞。
潘盛往着走路有些蹒跚的庞毅,舔了舔嘴唇,脸上浮现出一丝浅浅的喜悦,低声说:“狐涉水,濡其尾!”
南方的夜布满了寒潮,山洞虽然能够挡住潮湿的风,但挡不住山中已经变成烟的细雨。
喽啰们本来衣服本来就是潮湿的,夜间又不敢生明火,只能扛着身上潮湿的衣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躲在山洞深处,拥挤在一起相互取暖。
天空渐渐放亮起来,洞中却显得更加寒冷,喽啰们纷纷从地上爬起来,整理着已经干了的衣服,轻手轻脚的从庞毅身边走出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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