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三怪和桠杈拐住在客栈里,然而他们一夜没有入睡,惊恐万分,害怕狐仙会突然出现取走他们的性命。窗外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魂飞魄散。天亮时分,他们放下心来,再也撑持不下去了,就沉沉睡去。可是,等到太阳一竿子高的时候,他们又醒来,起身赶路,发现又少了一只鞋。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根本就不会有人进来,肯定又是狐仙从门缝溜了进来。他们恐惧万状,收拾行李,发现行李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取你性命,就在今日。”
他们全身哆嗦着,差点哭嚎起来。
从多伦向西,是浑善达克沙地的边缘,这片地带遍布砂砾和石子,可怜的三怪和桠杈拐遭受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打击,他们一人光着一只脚,走在沙石堆里,尖利的石楞磨得脚板疼痛难忍,他们不得不脱下衣服,包在那只光着的脚上,继续前行。远远望去,他们弯着腰身,一瘸一拐的姿势,就像两头蒙眼拉磨的毛驴。
他们走到了午后,来到一个叫做古鲁奇的地方,这里是通衢大道,南来北往的人都在这里打尖,所以饭馆、客栈很多,甚至****也把生意做到了这里。古鲁奇的十字路口有一家毛皮店,店门口两边的土墙上挂满了各种动物的毛皮,毛皮的下面,摆着一个卦摊,卦摊前绷着一片布,上面写着“避灾最为灵验,一次十两银子”。守摊的是一个瘦高瘦高的人,坐在凳子上,面容平静如水,俨然是世外高人。他就是神棍宗师三师叔。
来来往往的行人看到这个卦摊,和卦摊上的字,都在窃窃私语,算一卦居然要十两银子,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要价这么高的卦摊。三师叔眯缝着眼睛,端坐不动,形同闲云野鹤。卦摊前很快围了很多人,有的人是在看稀奇,有的人是在看三师叔。
三怪和桠杈拐来了,三师叔从眼缝里看到了他们,但是他装着没有看到他们。三师叔早就做好了陷阱,等着他们跳进来,他们一路上遭受了这么多的打击,不往里跳都不行。
他们来到了卦摊前,看着布上的字,又看看三师叔,想要算一卦,又心疼十两银子,他们问三师叔能不能少点钱。三师叔的眼光穿过他们的头顶,似乎望着极为遥远的一个地方,三师叔的眼睛深邃而空灵,似乎在看着他们,又似乎没有看着他们,三师叔说:“大限将至,死在今日,何必顾惜区区十两银子。”
三师叔的声音细小缓慢,然而在三怪和桠杈拐听来,却不啻惊天霹雳。这个仙风道骨模样的卦师,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但是从他的外形看起来,一定道行极深。他的表情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而那些造诣高深的人,一般都是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要不然,他怎么能知道他们死在临头了。
三怪和桠杈拐对望一眼,心中惊恐不已。三怪还想试探一下,就鼓足勇气问:“你怎么张嘴就乱说,我怎么会死在今日,怎么就大限将至了。”
三师叔看也不看三怪说:“请伸出手臂。”
三怪看看桠杈拐,犹犹豫豫伸出了右手,三师叔看也不看三怪,手指一碰他的手掌,就像被火烫着一样,赶忙缩回手,惊呼道:“你身上有不祥之物,此物依附几条人命。你的死期就在明日戌时,快走,快走,回去料理后事。”戌时,就是黄昏时分。
三怪脸上变了颜色,这两天的担忧看来真的要变成现实了。他张开嘴巴,想说什么,可终于什么都没有说。桠杈拐还不甘心,他对三师叔说:“师父,也替我算上一算。”
三师叔说:“报上生辰八字。”
桠杈拐老老实实报上了自己的生辰八字,三师叔眯缝着眼睛,伸出右手,大拇指指尖轮番点击着其余四根手指的指节,然后慢悠悠地说:“你是金命。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你身上藏有火器,火克金,你的死期就在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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