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湘英既惊又怒,根本想不出既可保证自己安全又能救得他夫妻俩的主意,或者说从来就没有这种可能。哈葛托就这样将两大一小的生杀大权丢给他,而拯救的风险成本,将会是全部人葬身在此。哈葛托玩弄人性的本领确已毫不逊色给任何人类。
随时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哈葛托觉得是时候给吕湘英最后的致命压力。他对吕湘英会答应自己的条件成竹在胸,并根据这种可预见的结果而制定了相应的措施:只要吕湘英将纳查瓦和马百拉交回来,他就会马上食言,下令乱枪将吕湘英等人射杀。
“警卫兵听令,”广播传来哈葛托的命令,“瞄准那个光头胖子和孕妇。”
负责推轮椅的两名警卫兵立即拔枪上膛瞄准严黄和洪冬梅的后脑。严黄吓得尿了裤子,一如他当初跟吕湘英描述他在事变时因目睹惨况而尿失禁一样,或许如果不是哈葛托选择了扮演他,他可能一辈子都是这副窝囊相。
吕湘英很想故伎重演,摆出一副以死相迫的样子去要挟哈葛托。但他知道此一时非彼一时,在目前这种离摆脱海婴仅一步之遥的最后关头,这种伎俩恐怕再也骗不到任何人。他很清楚海婴的底线,那就是不管自己是否答应哈葛的条件,对方也不会让自己活着离去,即使赌上纳查瓦和马百拉的性命。哈葛托提出这样的条件,只不过想让情况好应付一些。
深知这个关系,吕湘英便立即明白到,答应他,所有人将会葬身此地,而拒绝他,则哪怕他们突然发难,始终多少会投鼠忌器。
想到这里,吕湘英双眼已被泪水模糊。严黄似乎从他的眼泪中解读出了他的决定,顿时有点神智失常似的拼命摇头。
“不!不!不!”他号啕大哭着,“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他们一定会信守承诺的,只要你答应,我们所有人都能活下去的!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啊!”
看着严黄声泪俱下,吕湘英的良心尤如被人千刀万剐。他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坠下,梅若虎惨死的画面竟无缘无故跃然于眼前。他一直认为,若不是自己的天真,梅若虎就不会死,所以他暗下决心,不会再用真诚来面对这个世界。但现在他终于知道,不论他作多少努力多少改变,他终究没有办法拯救所有他想拯救的人。
所以他只能自欺欺人,亦只有自欺欺人,他才能让倍受折磨的良心解脱出来。
他含着泪笑了。
“你杀吧。”他说,“我根本就不相信,现在我眼前的严黄就是严黄本人。”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严黄泪眼凝眶地看着他。
“别再装了。”吕湘英已铁了心将严黄看成是傀儡,因为这样他才能摆脱心中的负罪感。随后他发动了车子,准备离去。这时广播又再传来哈葛托的声音。
“好啊。我终究还是高估了你的道义和良知了。”
吕湘英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右脚已悬停在油门上方,随时准备着应对哈葛托宁为玉碎的攻击。他之所以不马上离去,是因为他很想知道,哈葛托是否真的会下令枪杀严黄和洪冬梅。
“听着吕湘英,”哈葛托说,“我会让你的余生都活在无比痛苦的愧疚之中。”
吕湘英下意识往严黄和洪冬梅的方向望去。然而还没看得仔细,暴雨中便传来一声枪响!
子弹穿过严黄后脑,从他脸庞射出,一张胖嘟嘟的脸颊上,就此多了一个硬币大小的血洞。然而枪声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接二连三地响起!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就此一样接一样从他脸上消失,直到一张胖脸变成一个偌大的血窟窿。
吕湘英大脑休克似的顿时失去了所有知觉,对洪冬梅的痛哭和惨叫都浑然未察。当他回过神来去看洪冬梅的时候,他发现她已被开膛破肚,血肉模糊得分不清哪是她的内脏,哪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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