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道凉薄的时光不经意间划过苍茫,在穹空暗野之中犹如一闪的流星,长久飞驰,背道陨落,终而遁入虚无的寂灭。
这便是际遇,一如小满的突然出现。
小满原本并没有名字,空镜与之邂逅的那天,不是节气之中的小满,反而是冰雪之冬,可是他还是叫她小满。名字中,没有分毫特殊的涵盖,只为在周身穿梭的人群里,分别相识与陌生而作的记号。空镜不似逆杀的其他杀手,隐于黑暗,孤僻行事。空镜有很多相识,只不过那些相识不知他是杀手而已。
空镜与小满之间,有着一条不应存在的交界,阴差阳错,繁复的交缠在一起,从而衍生出多多少少的故事。故事的情节与脉络,总会因岁月渐渐遗忘而变得无所谓,然则一种淡远的美好,却长久的流传,被红尘掩盖,被空镜清晰记得。
薄酒饮罢,暴雨依然,空镜却突然有了莫名的兴致,心血来潮地铺开宣纸描绘一个人的外廓。在其自觉不甚灵动的草笔下,苍白无力,却执意涂描。
如果一个人终日以无所谓来掩藏落寞,那么他一定会渐而变得铁石心肠。会将一切看淡,周身划过的美好不值得一眼关注,将不假时日验证的人与物什当做陌生,最终连自己皆成为陌生人。所以,好多事情理所当然。
空镜便是这样的人。
如一只潜伏深海冷暖自知的鱼,在百米千米之下独自承受寒暑,只有小满会多加留意嘘寒问暖,在她与空镜有限的相处之中。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空镜总是牢牢地固执一把,有如怀藏一把对自己含有仇恨的尖刀,四处招摇,不经意间,便会伤及他人与自我,亦只有小满会一声不响的默默承受。
空镜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深久的掩藏自己,连同他人的好一同埋葬。看似风轻云淡,却又总是会有些许的介怀,多年后,亦难以幸免。他们或许只会一时惋惜,而于空镜来讲,却是长久的羞耻,成为惨烈时光中永恒的惩戒与弥留。
他是极少极少会被感动的人。他一直承认。并且甘心受责罚。
可是与小满为数不多的相处之中,无华无实的平淡之中却莫名出现了小小的悸动。表面丰腴的美好是如覆盖在身的衣裳,繁华而又令人惊艳,却又终究会沉归于寂灭。可是那种无微不至的小关怀,却着实令空镜长久的怀念,朴实的美好,这一刻,四顾周遭全成无谓的陪衬。
空镜描摹小满,如他曾描摹的很多人一样。他们的轮廓呈现在纸上,却被一层雾气蒙蔽,仅凭一种依稀的直觉来供自我分辨。她于他的笔下纸上,是一种他人无法探知的独有感觉,虚无的情意,却真实的存在。
他只想让每一个笔画皆成为一个可说的故事。不谈风月,不诉离殇。
这就是小满,空镜唯一会介怀的女子。
在这里,他可以卸下所有的伪装与防备,心无杂念,笔下佳作完结,小满在他身后屹立良久,他却浑然不觉。
“先生又在取笑人家了。”小满羞涩难掩,语中怯怯。
“啊,小满,你来了呀。看看,我画得可像。”空镜嘴角微动,笑意盎然,却不见笑痕,是说不出的好看。
“小满没有先生画得那么好看。”红云桃色,小满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呆呆望着宣纸上的人儿入神。
“小满可比画中人好看得多,这画中人的神韵可不及你十分之一。”空镜轻抚过小满青丝几缕,唯有这时,他才能最真实的感觉到小满的存在,才能感觉自己离梦境之中的幸福一步之遥。空镜所言不虚,在他看来,再灵妙的笔,亦无法将小满的容颜描摹尽致,世间唯一的小满,小满是唯一能带给他安宁的人。
小满又努力的暗自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哭出来,每次见到先生,每次想到与先生的别离,她便有不争气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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