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件孔雀袍子,女子亲自为灵瑜披上,转身冲着那华服车夫点了点头。
“八步赶蝉,近日来辛苦你了。”
八步赶蝉微微额首,不过戴着斗笠,依稀只能看见尖瘦的下巴。
他微微拱手,但又似乎不大习惯作揖,举到一半又放下,喉间滚动冒出一句话来:“丹尹上师吩咐,自然谨遵法旨。”
凰丹尹眉眼含笑,身边丫鬟知其心意,从随身红匣里又取出一件大红猩猩毡,上前递给八步赶蝉。他压低斗笠,恭敬接过放在一旁,没有说一句废话。
凰丹尹似乎早知他这般调性,开口道:“此间事了,你先回大海潮生阁候着。”八步赶蝉唱了个喏,打马驾车离开。灵瑜微微拉扯凰丹尹,眼神里对八步赶蝉充满好奇。
“凰姐姐,他侍奉我家太子好些年岁了吧?”
“不错,可谓劳苦功高。你先和我进去,这里秋露霜重,恐染了风寒。”
两侧丫鬟开道,凰丹尹轻轻拨下灵瑜身上红叶。身后两声蓬蓬,头上开出两支油纸伞,殷红如血,骨架清丽。
凰丹尹大摆凤尾,红色衣裙无风自动,翩翩然游荡如火,照耀人间袅袅腾翔。
凰棠别院并不大气,尽是小筑。亭台楼阁尽显雅致,顽石枯木尽显考究。
路上,灵瑜叽叽喳喳一直问个不停,凰丹尹满眼宠溺,丝毫不显烦躁。
“姐姐你还未告诉我,我家太子现在何处?”
“太子凉正在会客高人,此时不能见你。”
“高人?比你还高吗?”
“莫耍贫嘴,先和我回东暖阁,太子会来看你的。”
说完这句话,凰丹尹望望别院西墙,眉间凝聚,许久都不曾化开。
此时,凰棠别院的西茶室里,靠窗的蒲团上坐着两个人。
一个袈裟老僧,一位华服公子。
二人面前煮着茶,老僧默默念经,念珠上佛经已淡。公子眉头紧皱,盯着茶具发呆。
不多时茶煮好了,公子为老僧洗茶,恭敬奉上。茶叶嫩绿娇小,在水中互相缠绕,好似阴阳双鱼,韵味呼之欲出。
这沏茶者,正是当今北戎国太子,凉。
“大师,你说我现在深陷储君之争,是否就不能再看破生死?”老僧停下捻珠:“二者无关。”
太子凉:“大师,那您说说,究竟什么才是人生。”老僧:“无外乎两件事情。看生人,看死人,人之所以会死,无非是熟能生巧。因为看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太子凉笑笑:“那为何我看遍整个朝廷,依旧没有学会谄媚嘴脸?”老僧也笑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是太子之幸。”
“如今朝野上下无人与我同心。父皇年事已高,大礼官温侯俊谋反作乱,引来西梁不满出兵镇压,我这太子早已名存实亡!”
他说罢望向窗外,眼神里满是愁云暗淡,老僧双手合十面色慈悲:“温侯俊何德何能,敢于反抗西梁?”
“我也不知,西梁城虽说处在北境大荒之地,却乃公认的天下第一城。西梁之主穆蓝微乃万王之王,统御十九列国。西梁铁骑无人敢缨其锋,温侯俊这是覆国之举!”
他举手饮茶,杯盏微微颤抖。
老僧:“太子,如今在朝廷上,可还有人愿追随你?”太子凉闻言满面愁苦:“都是些文弱老臣,手无兵权无甚大用。而且目前除了温侯俊,还有一位也觊觎皇帝大位,那便是我的兄长赵胤!”
“邺王?”老僧闻言微惊。
太子凉为老僧倒茶,微微点头。将废茶倒入窗外池塘,换新水继续煮。
此时红梅初露,零零散散。天高云阔,却受宅邸所限,无法揣测清晰。茶室里淡淡烟云,老僧饮茶思绪半晌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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