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马由缰在京城无数人的视线里出了次风头后,顾怀被安置在宫城外藩王入京时的居所里,斋戒了三天。
毕竟是以王礼回京,而且听说陛下这次有意在大朝会之后祭祀宗庙,以告先祖西北、西南、江南平定之功,顾怀作为陪祭的主角,难免要走一套极为复杂的流程。
这三天里他没有接触任何人,安安心心地在屋子里待着,倒是给了他一些缓过来的时间,这一趟走遍了整个大魏,心上挂的事情太多,如今进了京城就算是给这一趟旅途彻底划上了**,挂在心上的也就只剩下河北了。
一直到三天后的清晨,才有宦官过来紧张地伺候他沐浴、更衣、焚香、静心,妥妥的藩王待遇,一直到阳光刺破云层,他才终于走出了这间屋子。
昭安一年春,今日大朝会。
这是开年以后的第二场大朝会,几乎所有在京的官员柱石都会出席,连将军们也纷纷披上朝服,在天色晦明交集之际跟随洪流,由宫城外四面振武德的牌坊,道路宽阔无树,步行上朝的是数百人的壮阔阵容,其中有白发苍苍却始终未能越过四品这道坎的花甲老人,有而立之年却前程似锦的低秩重权官员,更有手握一部权柄的国之重臣,也有身穿勋贵服饰的皇亲国戚。
这些人构成了大魏的统治阶层,轻描淡写的一言一语或许就能改变一地风物,普通人究其一生也看不到这样的风景,仅仅是将这些官员悬配的玉器收入囊中,那便是天大的财富,而要是能认识这数百张面孔中,大魏的脉络也就能就此理清。
这是条漫长的宫道,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阳光也并不刺眼,步履轻摇衣襟翩舞像是踏足云端,首辅杨溥领衔的新党,张怀仁死后虽受打压却未曾绝根的旧党,以军功立足朝堂走在一起的将军,抱团取暖的皇亲国戚,翰林黄门,恩荫新科,鱼龙混杂的人群里泾渭分明,不乏有油滑之人仍在混迹多个圈子搭腔说话,但大多数官员都只感受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闭气凝神,安静走着,就算偶有感悟,也只是小心翼翼对着身旁信任之人窃窃私语。
他们走得不快,但这条路也不短,但终究是要走到尽头的,祥开太极殿,王宫九卿文武百官鱼贯而入,而也就在这时,一道紫服玉带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宫道上。
太极殿那儿代表朝会开始的钟声已经响过,但负手慢行的年轻公子似乎并不急,他低头专注地看着脚下的青砖,好像想借此看出大魏国运的脉络来,但雾蒙蒙的一片怎么也看不清楚,前方带路的小宦官有些战战兢兢,连话头也不敢开,两侧警戒的侍卫在那道身影经过时都下意识站直了身子,用手里的长矛轻轻撞击胸前的铠甲,此起彼伏的声音在雾里传出老远老远。
清风拂起公服的下摆,也吹散了晨雾,世界就此醒来,顾怀也终于看见了眼前那座大殿,哪怕已经进进出出过许多次,他也还是沉默且认真地看着,黄顶红墙,两翼黄琉璃瓦顶逐渐跌落,大殿健在白色须弥座承托之上,脚底中轴线左右是磨砖对缝的海墁砖地。
顾怀不懂风水,但也知道是眼前这大殿镇压了百余年大魏的国运,自己的那个好友,就坐在大殿的龙椅上,南面而听天下。
顾怀在白玉阶前沉默地等待着,按照他之前上朝的流程,现在应该是鸿胪寺在唱名?再过片刻就是自家那老头子出班统领朝会议事了,过不了多久百官就会开始吵,像东门菜市场讨价还价的菜贩那样喋喋不休,各种各样的心思藏在深处,磕磕绊绊地维持着大魏的运转...
“宣,靖北侯顾怀,入殿复旨觐见!”
声音从殿里传出来,又在殿外金甲武士们的重复中越来越大,顾怀提起脚步,踏上一阶、两阶...在殿内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中,他出现在了太极殿外。
那些目光里蕴含的味道太过复杂难明,以至于无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