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来时辰,一百十七死,三百九十伤。”
羿鸿报出右军战损数字。
“城上下来的箭,很多是浸过粪水的!”
说这话时,他的脸色铁青。
百胜军中药品不算充裕,除当场阵亡外,伤兵中亦会有很大比例致残致死。
事实上,因为没法应对伤口感染,在大华的战争中,死者的数目往往比伤者更多。
对此,洪范也做不了什么。
他不了解如何制备抗生素,而类似煮沸消毒之类的简单操作,大华人早已从经验中得知。
“统计几位压阵军侯的说法,城上中箭的累计不超过五十人,死伤恐怕只我们十分之一。”
羿鸿继续说道。
“我不是畏战,实在是不值当……”
话音落在洪范耳中,大约是三分悲、七分怒。
好似意有所指。
“继续说。”
徐运涛轻暼一眼,面无表情。
羿鸿只好压下心情。
在天风军时,他便是徐运涛的心腹校尉,对后者的服从已然刻入本能。
“徐帅,土方搬运的精确统计数还未出来,但大致可以估算。”
羿鸿用手指在洪范新作的攻城沙盘上比划。
“从后阵到前线,辅兵来回步行要半刻钟,考虑到最后的冲刺,单次只能带二十斤沙土。”
“我先后交替换了三个千人队,承诺每一人只需来回四趟,如此可知,运输的土方总计在二十四万斤上下。”
二十四万斤,听起来是很大的数字。
但换算后实际只一百二十吨,差不多四十八立方米,等价能填满四米宽的城濠。
这还没算被水流带走的散土浪费——护城河不是无源之水,涵洞处设有调整水系径流量的石阀。
营帐内一时沉默。
在座之人都老于军伍,一念便知若按现有方式,填出六十米宽的进攻展开面还需要付出数十倍于当前的伤亡。
至少上千条命,更多的伤残。
只为完成攻城的准备工作。
这代价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徐帅,不如让古兄护持我去?”
洪范主动请道。
徐运涛沉思片刻,还是摇头。
“陷马壕浅窄,拆东墙补西墙也就罢了。”
“但护城河这个规模的土方量必须要从后阵运来补上,否则就算你匀出个洇水的陡坡,重型器械也未必能过去。”
他说着用手指按塌沙盘上的城濠河道,留下明显的倾斜。
沙世界毕竟不能凭空创造物质。
“而且河道离城头太近,‘铁木子’见你二人长时间停留,必定会想尽办法,乃至聚集精锐下城围杀。”
“不能冒这个险。”
徐运涛做下决断。
“铁木子”是李希奇在天风军内的外号——其人修炼的虽然也是《逍遥引》,武道风格却与同侪迥异,以攻杀凶狠闻名。
洪范被说服了。
这几日他参加了所有军议,对徐运涛每一项决策都仔细揣摩,渐渐有了感想。
大华战争中,武者的使用极其谨慎。
盖因其强、快、珍贵,一旦抓住局部多打少形成歼灭战,能迅速改变局势。
如徐运涛本人所言——凡人战兵不论有多少,都只会是军队的血肉;贯通境以上的武者才是骨骼。
也正因此,他宁愿让凡人士卒用命填,也不愿洪范与古意新冒风险。
众人又一番讨论,渐渐有了决议。
“我军人力宝贵,不能走天风军的老路数。”
徐运涛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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