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贾赦将迎春许与章家, 命邢夫人、贾琏、王熙凤等预备婚嫁事。恰当下已是腊月, 离年日近。凤姐儿既要为迎春备嫁, 又要与王夫人治办年事, 又有省亲别院建造诸事, 年底下各家来报账结账, 直忙得脚不沾地、行动生风。
这日才刚到贾母处请安奉承一回, 再在邢夫人屋里谈论两句金银陪嫁,便有来旺媳妇等寻了来。凤姐儿忙脱身家来视事。院里早站了一地的人相候。正发付间, 尤氏那边又打发了人来,一说宁府开宗祠打扫上房预备祭祀等事,并送了年下用的金银押岁锞子过来。凤姐儿叫平儿收了锞子, 也不待细看,忽地抬眼看见宁府来人身后还站着一个媳妇,模样衣裳俱十分体面,并不是府里的服饰。遂而认出是之才,亦非理家之具,不能得夫婿敬爱、公婆欢心,更把家中父母这一片难得的关怀看重都给辜负了。此刻得王熙凤解释一句,便不能将阴翳尽数拨去,心头到底松快了几分。于是握了凤姐儿的手,虽说不出话,眼里尽是感激。凤姐儿也拍着她的手再加安慰。
一时贾母院里传午饭,请姑娘们都过去用饭。李纨、王熙凤忙同着众闺秀到贾母上房。吃了饭,说笑一会子,凤姐儿从上院下来,就有王夫人的丫鬟彩云候着来迎,说请凤姐儿立时过去说话。王熙凤闻言吓了一吓,连忙到王夫人院里,倒不见什么异样,只笑着问宝玉可好,又说早上使人预备了新鲜点心、开胃菜汤,过一会儿得了,便送来给宝玉。王夫人叹气道:“还亏有你惦记你兄弟,就有再多的事也不至于撂开了他。只他这个样子,一时半刻只叫真正疼他的人悬心。”凤姐儿笑着,不过随口应两句而已。
又闲说了一会子,王熙凤见左右没什么要紧的话,想着自家那头事情还多,正要提话头告辞,忽听王夫人问她:“许家的账可结清?动的哪一笔银子?”凤姐儿一呆,旋即想起来是省亲别院供应石料的两家之一,忙笑道:“木材石料因是大宗,先前议定了是大老爷和珍大哥一道儿裁决,银钱关领必定要认他两个人的签划。又有府里压库的银子提了二十万两,预先关出去周转,外头也是见大老爷和珍大哥两人的签划发付。如今我那里并没有见着新的领票,我只当预先关出去的银子这会子还尽够,倒不知道许家的账怎样。”
王夫人点一点头,道:“这样也就罢了。前天许家的女人到我这里来,话里话外带着。我心里也不耐烦她,平日也不过问这样的事体。只是想到咱们这样的人家,从祖宗几代算起,再没有拖欠别人银钱的先例,也没有故意扣住了迟误,叫人不安生过年的道理。所以想起来就问你一问。如今知道了,既是外头爷儿们的处置,我们在府里的,就更不用再多操心。”凤姐儿笑应了。
一时王熙凤从王夫人院里出来,回到自家,就见贾琏横在屋里暖炕上,去了大衣服,敞着外袍,里头贴身衫子通露出来。又有一个手炉随意丢在炕边,半歪着要掉不掉,炉盖子也松了。凤姐儿吓了一跳,喊贾琏:“就算屋里暖,也该仔细。门廊进出也有风的不是?”一边两步过去拾了手炉,一边又骂近身的几个:“都是死人啊?爷们家来也不伺候,茶炉子也不烧,手炉的炭也不管,只会躲懒耍滑,一个个皮都不要了!”直唬得众人好一通忙乱。凤姐儿自与贾琏换了家常衣服。平儿端了茶来,两个坐着吃了。凤姐儿方问贾琏:“究竟什么事?我竟第一次见二爷如此。”
贾琏叹道:“说不得了。外头的事是难做的。”摇摇头,又吃一口茶,到底把事情首尾告诉凤姐儿:“眼看年节,各家都在清账。咱家园子的工程虽开动得晚,进展也快,砖石木料下去都多。珍大哥和我也怕都挤在一时不应付,从十一月中就约定了各家先清一笔。老爷们知道了,也都说好。于是料也清了,账也盘了,票也签了。有急的当时领了去。但也有不急的,直到前几天才过来提银子,不想账房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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