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秦凤路百姓们称之为’孙青天‘和’范青天‘的秦凤路转运使范育和廉访使孙路正立在离京玉关不远的山头上。
远处的黄河波浪翻滚,怒涛正拍打沿河而建的金城关。从洮水等兰州码头出发的粮船正百舸争渡。吃水极深的粮船行至京玉关码头时卸粮,再换小船载粮沿庄浪河溯流而上。
近处的河谷里无数民役推动和拖动着八牛弩和炮车,艰难地跋涉在道上。
登高望远,无论是民役与舸都如蚁虫一般渺小,但万千汇聚在一起,仿佛如强劲搏动的血脉般涌动着。
以天地为棋盘,以生黎作棋子,乃帝王将相之所愿。
不过看着这一幕,立在山头上遥看的范育露出焦急之色。
身为一路转运使,输送军械和军粮抵至凉州前线是他的职责。
“没料到这批军器监新制的八牛弩,行炮车和霹雳炮运输如此费力,这些匠人们事先都料到如此吗?这一辆车就要动员我多少民力。”范育非常不满。
孙路道:“本来这一次调配的民役是够用,如此看来还要再调五万民役才行。”
范育焦急得嘴上都长出了火泡道:“本官去哪里找这么多民役,熙河路和秦凤路能动用的民役都在这里了。再下去百姓们就要闹事了。”
“此番为了运粮入陕,蜀中米价腾贵,成都士人们集体上诉官府不可以中兴而害民生,请朝廷要以细民为念。”
“国重乎?民重乎?不仅我们秦凤路为官难,天下为官皆难。”
孙路道:“朝廷给了那么多钱粮和补贴,百姓们犹自不知足,我看就是不能对民太善,如此易生懒逸畏避之心。”
“汉朝时一个百姓一年要为朝廷服徭役三月,还要自带干粮。汉武帝平匈奴前在籍丁口三千万,之后在籍为一千五百万,亦不害其功业之雄伟壮阔。”
范育抚须道:“如今不同,章丞相三令五申,要为官者当‘以民为本’。”
孙路笑了笑道:“漕帅,丞相虽有此言,但天下为官者真正有几个将百姓装在心底。”
“为官素来是为好官方难,为坏官则易。”
“说一句不好听的话,老百姓……老百姓算个屁!”
范育怒道:“此话与一钱汉何异?”
孙路笑道:“漕帅非高熬曹,我也非刘贵,何来一钱汉之词。只是你我身等受章公推举来此任官。”
“唯有攻下了凉州方才报答了章公的恩德,存有妇人之仁办不了大事。”
“扶稳了章公相位,助他成就大功方是正事,否则你我就算念着百姓,又往何处哭去。当今之计,唯有征发更多的民力,范公也看到了,凉州之战胜负正面交锋不过两三成,但七八成都在你我后方之事。”
范育道:“话是如此,但朝廷与百姓并非一锤子买卖。以利民而利国方是长久之道,要以仁义道德治理天下,才是长治久安之法。”
二人正言语之际,这时候一人禀道:“启禀漕帅,廉使,济桑已于昨日攻克!”
闻言孙路,范育都是大喜。
孙路道:“不料这般的摧枯拉朽,济桑一克,凉州东面门户洞开,再也无险可守了。”
范育大笑道:“不错,济桑这等重地竟也破了。经略相公果真是用兵了得。”
“来人,赏此人五吊钱加一顿酒饭。”
对方道:“多谢漕帅,经略相公还命小人到漕帅此处催粮!”
闻言范育皱起了眉头,孙路这时道:“漕帅,济桑便是深入党项生界,需多运粮草兵械。”
“别忘了两年前在灵州城下,本朝大军无攻城器械攻灵州城二十日不下,粮尽退兵之事。”
“切莫重蹈覆辙。朝廷备了那么多钱粮等得便是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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