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一处民宅内,两个人影正在黑暗中轻声交谈着。
“回禀恩公,李如槐已经到山海关了。”其中一个浑厚的声音道。
“到了?手脚倒是挺快。”另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道。
“在京里圈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放出去,心气儿自然不同。”
“袁崇焕招募私兵、与鞑子议和的消息,他都拿到了吧?”
“东西早就准备好了。老树新发,二爷这回是卯足了劲儿要大干一把。只不过——”
“不过什么?”
“属下不明白,恩公为何要拿袁崇焕开刀?袁崇焕打了几场胜仗,圣上信任有加,要动他这个巡抚,只怕不易。”
“他这个巡抚,还不是宫里的一句话。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看事情,想事情还是丁是丁,卯是卯,不知道举一反三,走一步看三步。”
“恩公教训的是。”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戚辽是你提拔的,现在去了关外,独当一面;李家倒了,李如槐已是半个废人,竟也能熬出头。单单是你,正当好年华,偏偏被留在京里,半吊子没有着落。”
“……”
“有怨气,才有斗气。”那苍老的声音又道,“别看许显纯田尔耕那些人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们那是拿后二十年的运数换前二十年的风光。老天爷对咱们都是公平的,你在这儿丢了的,在那儿总能拿回来;你现在失去的,终有一日也能回来。老子云,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这个道理,你要明白。”
“属下受教。”
那苍老的声音咳了两声,道:“我这儿不是衙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恩公要多保重身子。”
“事儿多,想歇也歇不了。信王刚刚大婚,王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全都得操持着。我这次找你来,不为别的,就为让你这头犟驴能安心在京城呆着,可别给我闹出什么事儿来。”
“恩公是打算把宝压在信王身上了?可圣上还年轻,宫里对信王也猜忌得紧,只怕用不了多久,信王就要外出封地,从此天各一方……”
“千万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别看刘德喜魏三李实他们眼下得宠,可你知不知道,在江南为信王张罗大婚的,正是那得罪了九千岁,被赶去南京的曹化淳。当年吕芳让冯保三思,今天我把这番话也教给你——做人要三思:思危、思退、思变。最危险的就是看不见的危险,知道了危险就能躲开危险,这就叫思危——许显纯田尔耕他们看不到危险,那才是最大的危险;躲在人家都不会注意你的地方,这就叫思退——你看似被困在京城,实则却是呆在最安全的地方;你退了下来,不在风口浪尖了,就有机会站在一旁慢慢看,慢慢想,把局势和路都看清楚了,想清楚了,知道往后该怎么做,这就叫思变。”
“思危、思退、思变……”苍老的声音不再响起,只剩下一道孤独的人影怔怔的印在小巷深处。没有人知道这“三思”背后隐藏着的是何等的暗流与莫测,直到一年多以后,紫禁城里风云突变,时下呼风唤雨的那一群人纷纷倒下,人们才会意识到今夜这番对话,到底蕴藏着多少智慧与远见。
与此同时,紫禁城内的司礼监里,也在进行着一场隐秘的对话。
人称“九千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坐在当中的那把椅子上,左手边搁着一把精致的紫砂茶壶,右手边搁着一只鎏金的鸟笼,架着二郎腿,一脸的悠然自得。
在他右手边摆着三张案子,每张案子后面都坐着一名大太监。在他左手边也摆在三张案子,只有第一张上坐了人,那人正是在苏州织造任上干满三年,刚刚从江南护送信王妃回京的李实。
“苏州的差使,你办得不错。”魏忠贤拿手指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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