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为先转身,只见月色下一体态微丰的女子抱着一孩童慢慢走了过来,马为先眸光聚紧,跳下礁石,大步上前接过孩童,抱在怀中瞧了又瞧。
女子是他的第三任继室,此刻见到他,激动又欣喜,含着泪轻声道:“奴仔睡着了,这几日都好。”
马为先老脸上的每道褶子里都坠着笑意,还好他的宝贝奴仔没事,否则他真的会同威武军血拼到底。他抬头看向礁石上那道颀长孤冷的身影,戎马大半生,他头回对一个比他小很多的晚辈心生敬畏。
“走吧。”温在恒淡声道。
马为先点了下头,抱紧了奴仔快步离开。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要顺利太多,他以为要耗到威武军的援军压阵才会交换筹码,没想到温在恒自个就做主放了奴仔。虽然感觉有些怪异,好似温在恒急着打发他走一样,但能尽快脱身总好过再同奉家讨价还价,说不定夜长梦多。
温在恒长舒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那藏在身体每一处的疲惫如海潮般涌来,拖住他的脚步。他在礁石上坐下,头低低的埋在双臂内,拉扯到肩背上的伤口,他眉头紧皱。
连马为先这个老匹夫都能享天伦之乐,他有点羡慕他。那个乳名奴仔的男娃只有四岁,被他们抓了也不知害怕,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提起自己的父亲小脸蛋上满满的骄傲。为了他,马为先可以不做一方霸主,只做一家之主。
人有软肋,才懂取舍。
骄阳下,马蹄阵阵,尘土飞扬。
若杉看到来人,欢快的飞奔着迎上前去。
温在恒下马,才站定就被若杉抱了个满怀,他拍拍他的背,道:“无事。”
若杉在他肩头蹭了蹭眼睛,抬头咧嘴笑道:“我这回可是立了大功!”
“嗯,干得很不错。”温在恒说着,眼睛看向稳步走来的冷巍,伸手同他交手一握,“辛苦。”
冷巍微一笑。
“大都督如何了?”温在恒问道。
“染了风寒,暂无大碍,休养一阵子就能好。”冷巍道。
温在恒咬着下唇思忖片刻,拽着缰绳,翻身上马。
若杉愕然一呆,问道:“将军,你……你去哪儿?”
“去广州。”
若杉同冷巍对视一眼,对温在恒道:“苑娘子她不在广州。”
马上的温在恒一颗心蓦地一沉,眉眼瞬时冷冽下来。心底的担忧变成了真,纵他已有所准备,还是被这铺天盖地而来的失落压得喘不过气来。
“可知她……去哪儿了?”
若杉粲然笑着一指身后,“你看那是谁?”
温在恒抬眸,视野之内山青水绿,营帐连片,来来往往的人影里有那么一个青葱小兵,直直望着他恬然而笑,那恍然如梦的笑靥似一道柔光将他眸中的沉郁之色顷刻消融,照得一双冷眸清亮明润。
温在恒不知自己如何从马背下来的,又是如何走向了她。七年的时光在脑海在心间飞速倒退,一瞬回到了法门寺寻回她的那一夜,他趁她沉睡偷偷亲了她,蜻蜓点水的一吻,却在他心里扎下了根。
他曾竭力争取却痛失所爱,他曾认为自己不配拥有,他曾心如死水毫不在意落魄潦倒,两个月前他还想着找个清净之地待着慢慢老去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谁曾想老天忽然对他大发慈悲,将她送到了他面前。
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颗无可救药的心时隔多年再一次感受到了悸动的滋味,从她出现的那一刻起,日子就变得有滋有味起来。
无论她去往何方,他无比卑微的只想陪着她慢慢老去,其他不敢奢望。
可她像两个月前忽然出现一样,忽然来到了他身边。
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此刻却怎么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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