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它便为我效劳,而一旦我把记忆中的事情写在纸上,它就不再帮我了。所以,我只要把一件事写下来,就再也记不住了。这一特点甚至也表现在音乐上。在学音乐之前,我熟记很多的歌曲,可当我一学会识谱,就一支歌也记不住了。而且,我怀疑,我曾经最为喜爱的那些歌曲中,我今天是否还能记全一支。
在这件事中,我现在还能清楚记得的就是,我到樊尚时,激动得几乎像是发疯。狄德罗看出来了,我便把原委说给他听,还把我在一棵橡树下,用铅笔写的模仿法伯利西乌斯()①的激烈演说词的一段读给他听。他鼓励我把思想放开,撰文应征。我这么做了,而且,自这时起,我便完蛋了。这一时的意乱情迷,造成了我今后一生所有的不幸。
我的情感一如我的思绪,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涌动。我全部卑弱的激动全都被对真理、对自由、对道德的爱所窒息了,而最令人惊讶的是,这种骚动在我的心中持续了四五年之久,激烈程度之高,恐怕任何人的心里都不曾有过。
我写这篇征文,方式很奇特,我在后来的其他作品中,几乎也总是运用这种方式。我把不眠之夜用来写它。我在床上闭上眼睛思考着,绞尽脑汁地把一个个段落在脑子里考虑来考虑去,然后,待我总算满意的时候,便把它们存在记忆中,直到我可以把它们写在纸上为止。可是,当我起床、穿衣的时候,又全都忘记了,当我展开纸准备写的时候,我所构思的东西几乎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我打算请勒瓦瑟尔太太来当秘书。我先已让她同她的女儿及丈夫住在我的附近,是她为了让我少雇一个仆人,每天早上前来为我生火和打扫。她来的时候,我便在床上把我夜间构思所得口授于她。这个办法我遵循了很久,使我避免忘掉很多的东西。
这篇稿子写成了后,我便拿给狄德罗看,他很满意,还指出几处应修改的地方。然而,这篇热情洋溢、气势恢宏的作品,却完全缺乏逻辑与层次。在出自我之手笔的所有作品中,这是推理最差、最不匀称、最不和谐的东西。不过,不管你生来有多大才气,写作技巧不是一学就会的。
我把这篇稿子寄出去了,我想,除了格里姆外,我没跟其他任何人说起过。自格里姆进弗里森伯爵家时起,我便同他相交甚得。他有一架羽管键琴,成了我俩的相聚点,我同他一起在琴旁度过了我所有的余暇,从早到晚或者通宵达旦地,从不停歇间断地唱一些意大利歌曲和威尼斯船歌。一旦在迪潘夫人家找不到我,准保可以在格里姆先生家找到我,或者至少我是同他在一起,或散步,或观剧。我虽然有意大利剧院的长期入场券,但已不再去了,因为他不喜欢,所以便同他一起花钱买票,去他所痴情的法兰西剧院。总之,有一种强大的吸引力把我跟这个年轻人连在一起,难舍难分,连那位可怜的“姨妈”也冷落了,也就是说,去看她的次数少些了而已,因为我对她的依恋之情,一生之中,从未有过一时一刻的减弱。
我的空闲时间不多,无法两头兼顾,这使我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地感到那种我早已有之的**,想同泰蕾兹住到一起来。因为怕她家人多,特别是手头拮据,买不起家具,所以一直没敢往这上头想。做点努力的机会一出现,便被我给抓住了。弗朗格耶先生和迪潘夫人深感**百法郎一年对我来说不够花销,主动把我的年薪加到五十个金路易,此外,迪潘夫人得知我要置办家具,又在这上面帮了我一把。我们把现有的和泰蕾兹原有的家具凑到一起,在格勒内尔-圣奥诺雷街的朗格道克旅馆租了一套房间。那家旅馆住的都是些很善良的人。我们尽量地布置了一番,安安静静、舒舒服服地住了七年,直到我搬去退隐庐。
泰蕾兹的父亲是个老好人,十分和气,特别惧内,还给他内人取了个绰号,叫“刑事犯检察官”,后来,格里姆开玩笑地把这一绰号从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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