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又是一阵肃静无哗。李晨星只见这九队骑士已然充实到原来的队形之中,整个队伍仍是分作四队,将大胡子、白脸汉子,以及大胡子身侧的四五十名亲信卫士围护在中间,只是全队总数既由原先的一千人升到现下的一万人,前后两翼人马的数目自也成倍激增。李晨星见他们对自己如此重视,不禁又是暗暗奇怪,眼见自己处于这般严密的防护之下,别说设法逃走,便是千军万马来救,也是极难办到。这批人勇捷彪悍,又是军纪严明、训练有素,一般军队自非其敌手。当下心想:“好!我原是要随你们去查探事实真相,你们这般严密地围护,正合我意。”虽如此想,但不知这批野人将要带自己到何种奇诡荒野的地方去,又想到父亲惨亡,便是这批人放了自己,也是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不由得心下一片黯然。
正悲伤间,却听得那大胡子号角声又起。只见左右两翼分别奔出两队人马,沿着整个队伍的左右边缘向前疾驰,随即殿后的队伍中也驰出两小队人马,分沿左右,紧跟前面的骑士奔去。李晨星好奇心起,不知他们要干什么,仰起头向前方眺望。那大胡子将他扶起,双臂围着他腰,使他立于马背之上。李晨星只见四支分队向前疾驰,到得最前面,四队骑士迅速合成一股,勒马止行,肃立待命。他心下沉吟:“这是什么意思?”微一凝思便即明白:“这队人马是前锋的前锋,是起着探路侦查、示警传讯的作用。看来这些人很会打仗。”“前锋”、“精锐”、“侦查”、“示警”这些字眼,都是他在茶馆里听说书先生说书记下来的,他平日最喜欢干的事情,便是思索幻想行军打仗的门道,这时真正置身于行伍之中,得以亲见那大胡子号角传令,布勒行驰,若不是心伤父亲之死,那真是梦境中的奇遇了。
那大胡子手扶李晨星,却一直拧着身子,目不转睛的瞧他脸色,见他皱眉思索,随即脸现喜色,知他已然明白,不由得心中大喜,忽然一把抱住李晨星,在他脸上连连亲吻。他一把大胡子蓬蓬松松的,擦得李晨星脸颊一阵微痛,一阵大痒。李晨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这些人怎么都喜欢亲我?都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怕羞。”又想:“我想通了事高兴,他为什么比我还高兴?”
那大胡子激情过后,凝视李晨星脸庞,喜慰难掩之中,满含期望嘉许之情。他视线缓缓移向北方天空,微微仰头,怔怔不语。李晨星也是呆呆地瞧着他。忽见他眼睛中闪过一点光亮,定睛看时,却是莹莹泪花。李晨星不禁大奇,心下隐隐觉得这大胡子对自己实在甚好,至于如何好法,他却又说不上来。突然想起一事,心中猛地一震:“这些人是害死爹爹的恶人,这大胡子更是他们的首领,我是一定要为爹爹报仇的,可是……可是……这大胡子我却杀他不杀?”一时间好生委决不下。闭上眼睛,心头便浮现父亲惨死的情状,登时便一股恨意涌将上来,一个坚定的信念迸出:“杀!当然要杀!”但一睁眼,见到那大胡子眼中的泪光,虽不知他何故如此,但不知怎的,心下竟是没来由地有感激之意,便踌躇难决:“可是……可是……我下得了手么?”如此心中便似有两军反复攻据交战,始终难分高下,额头汗水涔涔而下。
那大胡子自抱起李晨星的一刻起,便时时查看他脸色表情,推测他心意,便是吹号布勒手下之时,心思也不曾转开,这时虽然沉浸在心事之中,还是察觉出李晨星容色有异。他教李晨星骑马之时,见他眉开眼笑,时时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只道他小孩心性,心喜之下已将往事忘却,此时却见他一时咬牙切齿,狠恶之色尽显;一时又叹气摇头,缠满之意忽露,一颗心便也随着他表情变化跌跌宕宕、起起伏伏,细细揣摩他心事,难以自安。待见他额头汗下,只道他忽然生病,身上难受,是以现出种种古怪表情,心中便即释然。脸上露出关怀之色,当下挥手要那白脸汉子过来为李晨星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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