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帅清出喉间两口老痰,随意啐在一旁:“小林、军师随本帅入帐,老夫有心腹事相托。”
二人屏退左右,这才随聂帅入了中军帅帐。
老帅随手指指帐边的杌子:“坐。我等今番取了华天、丰原、密幽三城,衡州大局已定,只等粮草一到,立时便可兵发梵州。”
“此地虽最近西域,然连年征战,也剩不得几多人马,老夫料想,梵州不出半载便得光复。梵州光复之后,断又要转战西南,此处打得愈慢愈好。”
林锋不解:“聂帅缘何要速取梵州,而慢讨西南?”
聂帅拂须轻笑一阵:“现下虽是三圣临朝,然圣上却不啻教付啸云软禁永泰府,狄戎国打得愈慢,他便愈能信我聂荣老迈不堪再用,来日或可送陛下归国,再展宏图。此是其一。”
“其二如何?”
“你两个一文一武,一个有千般妙计,一个存盖世武功,然官场之事却不能知悉。为将之道,不过智、信、仁、勇、严五字,只需你定得计、守得诺、容得人、上得阵、治得军,自然便是一员良将。”
“老夫扪心自问,此五字样样作得,不过为官之道,却要急流勇退、韬光养晦,你当老夫战功卓绝是好事?实则不然。”
聂帅吊着左臂起身走动,想是年事一高不堪久坐:“老夫半世征战,虽战功卓绝无人能比,却犯了一条极大的忌讳——功高震主。”
“这些年来,倘有圣上御驾亲征,旁人自无二话,左不过说些风凉话,嚼我老聂的舌根,然其言辞也多要歌皇功、颂圣意。圣上听了虽然受用,心内却也要给那起子臭儒下个‘妒忌臣工’的考语。贬人扬己,乃是官场内最末一等的鬼蜮伎俩。”
“然有心者,欲颂老夫功绩于丹墀,也便失了机会,谁教征讨夷子乃圣上御驾亲征?哪个敢说,天下定鼎四海清平,是我老聂一人的功劳?能说出如此言语者,断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傻蛋!”
聂帅活动活动,又在帅案后悠哉落座:“现今坏便坏在圣上身在别国,光复诸城功绩俱在老夫一人身上。倘说句大不敬的话,如此战功,便是太祖高皇帝也可比肩了罢?教圣上看在眼中,何须旁人言语,圣上心内自已定你个功高震主之罪。”
孟薇道:“圣上洞察宇内,自知臣工拳拳之心,岂能如此猜忌?”
“老夫且来问你,倘圣上唤你商讨国事,你当如何论处?”
“圣上聪达天地、慧及四海,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聂帅闻言大笑:“军师啊,倘你在朝为官,便是累死任上,也高不过五品的乌纱。倘与朝臣论事,如此处置自然再好不过,然同圣上如此,实是犯了天大的忌讳。”
他见林锋、孟薇二人皆露迷惑神色,自又道:“你适才自已说了:‘圣上聪达天地、慧及四海’,倘你将桩桩件件、大大小小、事无巨细全无遗漏尽皆说了,圣上如何还能‘聪达天地、慧及四海’?”
“为臣子者,纵将万世思虑周全,也要捡说显不显、说晦不晦之处隐瞒一二,只等着圣上将隐瞒处亲自补出,方能彰显圣聪无遗。”
却听林锋在旁道:“功高震主与圣聪无遗有何干系?现下怎就离题万里了?”
聂帅点指林锋:“小林你也真个耿直,征讨天下肃清宇内,便有圣上万一之力在内,旁人哪个敢有丝毫闲言碎语?谁敢如此,便是猜忌圣意的死罪。现下功绩皆在老夫一人身上,岂非成了圣上的眼中钉、肉中刺?”
“速取梵州,是为光复故土;慢收西南,乃要教圣上知道,聂荣老糊涂了,前时刚猛后继无力,此生再成不得大事,否则断难落得个善终下场。说句白话,便是要教圣上放我老聂一条生路。”
言罢聂帅提壶添水饮了润喉:“不但是老夫,便是小程、梦龙、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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