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能说出这席话来?他在心里暗暗叫苦,责备自己的疏忽。
这个问题倒是无关紧要,但是延伸出来的问题就有些致命了——孔泽在伊芙堡里面调查的时候,不光没有查出布沙尼神父所说的赠人钻石的英国贵族,甚至都没有查到布沙尼神父本人在伊芙堡内留下的痕迹。
现在他透露出前者,那么布沙尼神父肯定也猜得到,调查人员可以查到后者。
也就是说,他已经知道自己虚构的全部故事都已经暴露了!完完全全的打草惊蛇。
这真是一个特大的疏忽!我怎么会不经考虑就说出这样的话来?夏尔一下子陷入到了痛悔当中。
不过,他的慌乱很快就一闪而过,整个人重新镇定了下来。
毕竟,既然错误已经犯下了,那么后悔懊恼也没有意义,不如干脆将错就错,看看布沙尼神父如何掩饰自己。
打草惊蛇固然是会有负面效果,但是也有些积极作用,至少可以击碎对方的心理防线,让他慌乱,人在慌乱之中就难免会露出某些破绽。
果然如同夏尔所预料的那样,在夏尔说出了调查人员已经去过伊芙堡之后,神父的眼睛骤然睁大了,显然受到了某种震动。
接着,他眉头紧皱,微微张开了嘴唇,似乎想要斥责夏尔,怒斥他们无礼的行径,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只是沉思着,看样子在思考怎么应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
“您还记得吗?”夏尔等了很久,对方还是没有开口,所以他也有些不耐烦了,再度追问,“神父,那个给您留下钻石的人,到底是谁?现在……”
“我已经忘了那个名字了!”一声大喝,打断了夏尔的话,接着,神父站起身来,疾言厉色地看着夏尔,“这是一个不祥的人,一个彻彻底底的倒霉蛋,一个死到临头仍旧不知道自己犯下了什么罪孽的蠢货,他的名字,我没有必要记得!只有等待末日的审判降临,等到上帝将他正义的烈火洒遍人间,等到罪人们在地狱里面哀嚎的时候,这个名字我才有可能记起来。”
……
他怎么了?这就爆炸了?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在神父从座位上站起来了的时候,夏尔也立刻就从座椅上弹跳了起来,然后急速地往后面退了一步,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不是他反应过激,实在是神父这一下太过于激烈了,几乎一瞬间,夏尔忘记了这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反而本能地感受到了极度的危险,下意识地准备防御。
好在,狂风暴雨并没有降临,神父只是愤怒地站在原地,以包含着怒气的视线看着夏尔,并没有向夏尔发动攻击。
夏尔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引爆神父。
到底为什么他这么愤怒?
是因为夏尔在逼迫他说出那个名字吗?为什么这个名字这么让他愤怒?
“只有等待末日的审判降临,等到上帝将他正义的烈火洒遍人间,等到罪人们在地狱里面哀嚎的时候”……
夏尔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不就是在说含冤而死的爱德蒙-唐泰斯吗?
“您……您是说,那个给您钻石的囚犯,是蒙冤入狱的?”夏尔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神父,您是这个意思吗?”
“我没有任何意思,我只是想说,您问的问题实在太多了,我不想回答。”神父断然回答。
他现在已经不再掩饰对夏尔的敌意了,所以眼睛里面满是尖刻的光,“特雷维尔先生,您说有调查人员在调查我,那么如果您没有参与其中的话,我请您转告他们,他们进行的这一切调查都是无礼的,正如刚才我对您说过的一样,作为一个神职人员,我有义务为每个人的临终忏悔保密,所以关于此事的一切问题,我都无可奉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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