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外看见那些被火焰烧着的傀儡由于极端痛苦而将自己的意识排出大脑的情景。他当时就琢磨,那一束束代表着海婴的意识——或灵魂——的青黄难辨的光束就这样飞散在黑夜之中,没有任何东西承接他们,那他们将会怎样?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就是没了,从今世上再也不存在这个意识。很简单的概念。
“所以你是想在临死前求我做些什么吗?”吕湘英揶揄着说。
“不。”潘德念将目光移到窗外那一大片阴沉的乌云上,“我只想你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在蜂巢的时候说我父亲把我送到那儿当人质,到底是怎么回事?”
吕湘英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在问问题的时候,脸仍是朝着窗外,仿佛在害怕些什么。
“听说过质子吗?”吕湘英问,“不是指物理学里的质子,而是政治上的质子。”
潘德念吞了一口口沫,吕湘英听得分明。“知道。”他说。
吕湘英摇起方向盘,绕过了公路上的一个大坑,“既然你知道质子,那你也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说你爸把你送到蜂巢当人质了。”
“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说一下原因。”潘德念道。
“很简单,就像当年春秋战国一样,同盟国会互派王子到彼国充当人质,以保证盟约的各个缔结方能遵守和履行盟约中的条款。”吕湘英说,“你就是疾游氏族送到立宪派以表忠心的人质。这样说你懂了吗?”
潘德念吸着鼻子,语带哭腔地说,“我父亲跟我说,是送我来参与立宪派事业的。”
“你为你们立宪派能作的唯一贡献,”吕湘英说,“就是帮助立宪派制约你的酋长父亲,说白了你就是一根用来束缚你父亲的绳子。”
“纳查瓦的记忆真的是这样的吗?”潘德念问。
“不然还能怎样。”
潘德念叹了一口气,“那好吧。”蓦然夹手夺过吕湘英的手枪,朝自己下巴扣下扳机。吕湘英大吃一惊,连忙拨开枪口,“呯”的一声,车顶多了一个洞。
未待吕湘英刹稳车子,他已从潘德念手上夺回了手枪,并一拳打得后者两眼昏花。
“你要死车后面就有木马仪!”吕湘英冲他咆哮着,“别他妈拉我朋友垫背!”
尤凤仪闻声而至,拔枪从车头指着吕湘英。“你要干什么?”她沙哑的嗓音充满了惊慌和愤怒。
“你他妈给我滚!”吕湘英同样在愤怒中,用枪口不停地戳潘德念的脑袋,一字一字说,“不然我现在就一枪崩了他!”
尤凤仪惶恐地看着潘德念,见他并无受伤的迹象,只是垂着头在哭泣,马上就举高双手服软。“行!行!你不要激动。——少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潘德念没有理她,吕湘英却又再破口大骂,“我允许你问了吗?还不给我滚!”说着便发动车子朝尤凤仪撞去,迫使她避开,然后继续前行。
尤凤仪完全没了主意,只好赶紧回到自己的车子,驱车跟了上去。
在接下来的路上,吕湘英都怒气冲冲地瞪着潘德念,而潘德念只一直在哭。他本想骂一句“娘炮”,却蓦地想起马百拉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而一个孩子在知道一些难以接受的事情时,哭是很合情合理的表现。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对海婴产生某种认同的感觉。
“你们这帮死乌鸦脸也会哭的吗?你们泡在海里,能知道什么是眼泪吗?”吕湘英想让自己的语气凶一点,至少听起来尽量不那么友善,“你们有什么资格哭?有什么资格用人类的眼睛去为自己哭?”
潘德念没有回答,只抹干了眼泪,别过脸去继续凝视着窗外的乌云。吕湘英也懒得跟他再说什么。
雨势缓了。车子仍以极低的速度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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