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了他的锋芒,他不再是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船长了。
“他和那小伙子都还活着。”年沐盈说,“确切地说,是所有人都还活着。他们全都回来了。”
“这怎么可能?”聂纪朗惊讶地看着她,“我明明……噢,是了。我离去的时候打开了救生舱的舱门,他们应该是从那儿回到船上的。只是我计算过,‘逐日’号就算闯出了太阳风,也会超过了剩余燃料的返航点。你们到底是怎么回来的?”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放嘴里,然后用火把点着,抽了起来。
年沐盈记得,他之前是一名立场坚定的反烟人士,认为吸烟不但有害健康,还是极不文明的象征。聂纪朗见年沐盈盯着自己手中的烟发愣,也想起了相同的事。“啊——”他显得有些腼腆,“才学会不久。学会之后我才不得不承认,有些事物的存在,是真有他的道理的。”
年沐盈不想跟他探讨太多物是人非之类的事,便将话题转回原处。可她并不是回答聂纪朗的问题,而是反过来诘问他,“你问这些问题,就像在问一个你处心积虑想要弄死的人‘为何你当初没死’一样。你觉得你有发问的资格吗?”
聂纪朗垂下了头,盯着面前的火堆出神。他脸上的皱纹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特别深,让他看上去更老了几分。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夹烟的手几乎挡住了整张脸。年沐盈发现他的手很脏,皮肤的纹理和指甲缝里全是乌黑的泥尘垢,不禁想起他曾经是个颇有洁癖的人。他不着痕迹地抹了抹眼睛,什么也没说——或许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两人就这样陷入几近窒息的沉默中,谁也不知道如何打破。过了很长时间——对于他们来说,或许一分钟都是很长的时间——聂纪朗才开口说话。“还好他们都安危无恙,这多少让我没那么愧疚。”年沐盈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懊悔,那是他从不曾表露过的神情。“真的,”他接着说,“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如果再让我选,我绝对不会那样做。当年我真是太冲动了,我嫉妒他。直到现在,我还是嫉妒他。当然,我现在坦然了,再也不会做出那种傻事。”
“你嫉妒他什么?”
“不管你承认与否,”聂纪朗说,“我都知道,你心里面其实还有他。”
年沐盈的目光凝固了。这确实连她也不能否认。只是她到现在才知道,当初促使聂纪朗谋害吕湘英的,竟然是因为嫉妒。她对这个前因实在有点猝不及防,因为她自以为把对吕湘英的感情隐藏得很好,或者说她故意不去理会那份感情,殊不知那份感情却在不知不觉间影响着所有人。她连忙别过脸去不看聂纪朗,不想让他察觉自己内心的翻腾。只是泪水已不听使唤地在眼眶里打转。
她暗暗察觉自己对聂纪朗已经恨不起来。谁叫女人是一种对“爱”有着近乎偏执的信念的生物?一旦爱了,女人就会死心塌地,一旦爱了,女人就会心无旁骛。可是,命运却让她爱上两个男人。她对吕湘英有余情,对聂纪朗有爱意,而她知道,这两个男人同样也爱着自己,这才叫她陷入矛盾的泥沼中,无法抽身。
现在回想起来,今天之所以有此局面,全是起始于自己当初为了事业而选择放弃孩子。但她就该为此负全责吗?上天知道,除了孩子,其余一切她都是被动的。离婚是吕湘英断然决定的,追求是聂纪朗突如其来的,乃至后来聂纪朗向她求婚,她也曾厚着脸皮给吕湘英发信息告知,意在看他会不会反对。她当时自问,只要吕湘英反对的话,她会果断拒绝聂纪朗。可是她等来的,只有“恭喜”两字。
恭喜,代表“你就嫁给他吧”;
恭喜,代表“我们早就完了”。
年沐盈深深吸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思绪。她要找些话题来缓和一下这种尴尬的气氛。“你是什么时候回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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