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翟家主身边,连雪奴也生出一份庄重威势来,胸前的月形垂毛给它平添几分王者风范。
翟羽看着自己二弟:“宜郎,你怎么任雪奴乱走?”
秦嫣这才想起他们方才兴冲冲去学轻功,没有将雪奴重新送回殿湫簃。雪奴毕竟是头狼,兽性尚有,翟府如今很多客人,确实做得不妥。
他垂头丧气,撇出八字眉做了个苦瓜脸。
秦嫣看着他的怂样儿,心里乐开了花,使劲揉自己不听话的面颊。从来没觉得自己这张脸如此不够用。
翟羽看着秦嫣。
无论是多么残忍顽固的对手,他都有办法挖掘出对方的蛛丝马迹。可是此刻,看着她拿着两只小拳头,支着她自己的脸颊,仰头看着自家兄弟的模样,怎么看都是个普通的小姑娘。
翟羽对翟容道:“去祠堂,跪两个时辰再去睡觉。”又对秦嫣道:“花蕊娘子,你跟着翟云回屋子。”翟云便是方才跳上树,堵他们的那名翟府护卫。翟容撇撇嘴,独自跪祠堂去了。
秦嫣听见又要劳动管娘子,嗫嚅道,没事的,换身衣服就好……
被翟容瞪回去,将她放在坐塌上。抓起她的手,把她五根手指戳到她自己面前:“看看!手指都冻紫了,水里冷不知道么?”
秦嫣其实常年累月手指甲都是发紫的,呐呐:“不碍事的。”
“我觉得很碍事!”
秦嫣低着头,不敢与他眼神对视。她知道他在生什么气。
主人发了怒,管娘子不敢怠慢,滚热的洗澡水搬进屋子,秦嫣被几个小婢奴服侍着脱尽湿衣,坐入黄木浴斛中。
拧干了头发,让她盖了被子。一碗放了盐的姜汤已经在床头了。
刚忙乱落定,翟容换了身干净的袍子,推门进来。
先问管娘子:“发烧不曾?”又问秦嫣:“可有不舒服?”看她被子散着,走过来,动手将她的被子紧紧裹成一个动弹不得的大棉球。秦嫣气还没喘过来,他又将姜汤塞到她手中。
秦嫣连忙很听话地接过来,闷声不响地喝姜汤,这碗姜汤被煎得有些浓,那辛辣的滋味闹得她脸上皱成一团。
她放下不喝了,翟容重新端到她面前:“都喝完。”
“辣得很。”秦嫣摇头,“喝不下去。”
翟容喝了一口,果然又辣又咸。管娘子在屋子外指挥奴子们打扫,他便出门去找管娘子重新煎一碗去,让多放些黄蜂蜜。
秦嫣的小屋终于清静了,她裹着被子靠在床边。
床上的六曲素屏上映出她棉球儿似的影子。她心里觉得很有趣,十岁以后就没再被伺候过生病了,根本不敢生病。原来这就是寻常唐国小娘子生病的感觉,有人管着她裹被子,喝姜汤,汤烧得不好喝还可以重新要……虽然样子挺凶……
只是这些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一点点照顾,在她心目中已经觉得自己要被宠坏了。这种发自肺腑的关切,哪怕对方表达得有些笨拙,她是能够很快体会过来的。
她在考虑,等会儿是不是假装咳嗽几声,他会不会更加担心?
正在这么想,翟容进来了。秦嫣一见到他的脸,立马佝偻起脊背,假装咳嗽了几下。
翟容果然有些担心,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身上等会儿如果发烫,要叫人。”秦嫣点头。
他略站了一会,说:“管娘子姜汤还没煎好,等会儿会送来。我让人给你蒸了梨子。你两样都吃了。我去陪表哥他们吃饭。你自己捂着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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