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城东的一条名为吉庆祥的大街是寅城出了名的销金窟。
花花世界多得是及时行乐的人们,更遑论寅城这等第一繁华大城,这一点端看吉庆祥便可见一斑。宝马香车,衣香鬓影,光车骏马,红灯酒绿,醉酒的大汉、调笑的舞女、红眼的赌徒,一派衣轻乘肥、纸醉金迷的奢靡景象。
王伯在夜里十点准时抵达了吉庆祥,信步走到了吉庆祥最大的赌场双龙城的大门处。
抬头望去,两条熟悉的巨大金龙盘桓在门廊上,交颈缠卧,硕大的眼睛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们,仿佛看透了每一个人的内心。
前几次来的时候,他的财运一直不佳,故而他已经有段时日没有来了,也不知道今天的运气到底怎么样。
“呦,王老板来了,”眼尖的侍者一眼看到了门边站着的王伯,忙不迭满脸笑容地迎了出去,“您可是好长时间没来我们这儿了,这是又去哪里发财了?”
又一侍者跟着喊道:“快给王老板看茶,八号桌收拾干净了伺候着!”弯腰鞠躬打哈地将王伯迎了进去。
二人打断了王伯的思绪,亦是令他的胸膛一瞬间挺了起来。
看,这就是赌场,有钱就是大爷。而他作为双龙城的常客,就是大爷中的大爷。即便在封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仆。
“家里事忙,这不今日就抽空来了么。”王伯昂首道,他是当然不会说出实话的。
“是是是,谁不知道王老板人贵事多,今儿小子还要指望着您呢!”那侍者亦是个机灵人,一面说,一面朝着王伯挤了挤眼睛。
王伯心下了然。
这些赌场侍者工资不算高,平日里客人打赏的小费才是他们真正的指望,积算起来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他但笑不语,只微微颔首。
那侍者顿时眉开眼笑,腰却弯得更低了,低眉顺目地将王伯往他贯去的八号桌方向领。
恰在这时,一赌桌上突起纷争。
“糟老头子,兜里一个子儿都没有还敢来我们赌坊赌钱,谁借你的胆子?”
“给我将这老不死的东西扔出去。”
接着便见两个膀大腰圆的赌坊打手推搡着一老头,骂骂咧咧地往外走去,恰经过王伯身旁。
王伯定睛一瞧,那老头皮肤黝黑,瘦得皮包骨头,一头稀疏的长发乱糟糟盘在头上,像是顶了一团鸟窝。一双绿豆大的小眼睛,滴溜溜直转。一把黑白相间的寸长胡须,仔细看去,似乎还能看到油渍。
王伯微微屏息,撇开视线。
老头一面死命挣扎,一面嚷道:“我把你们这些有眼不识泰山的混账,竟瞧不出爷爷是个什么活神仙,竟敢在神仙头上放肆。”
“神仙?”打手鄙夷,“若你这样式的算神仙,那我就是佛祖下凡了!”
“这些天杀的畜生,瞎了你们的狗眼……”老头嘴中不停地骂道,各种难听粗鄙的词汇接连蹦出,终于惹怒了打手。那人一巴掌呼了过来,直接打了老头一个人仰马翻,滚将一旁,跌落到了王伯腿上。
侍者一惊,忙不迭蹲下擦起了王伯的裤腿,一面连声道歉,一面骂那打手不长眼,收拾人也不知道去外头。
打手自觉冲撞了贵客,一时手足无措。
老头仰倒在地上,“哎呦”喊疼,一睁开眼,便见一满面红光,体态颇富的老伯,满脸富态,颇有财运不可挡之势,顿时眼睛一亮,只是……他一骨碌翻起身,喊道:“这位可是贵人呐!”
侍者呵道:“哪里来的老疯子,我们王老板是贵人还要你说!”
那老头仿佛没有听到侍者的呵斥,直直盯着王伯眼都不眨一下:“贵人财运当头,只那眉心一点黑……贵人最近小鬼难缠啊……”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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