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意渐深,将交腊月的时候,下了第一场雪。金陵四季温和,便是有雪,也不比北地,可是,这一场雪下的格外大,雪片若鹅毛般的飘洒。
浩浩楼阁,重重宫阙,俱是皑皑,金陵一夜裹素。
宇文祯在前朝处理完事情已经是傍晚了,接过内侍递来的雪氅披了,抬头望了一眼天色,此时雪虽然停了,却仍然没有放晴,那彤云密布,压的更低,显是又酝酿着一场更深的风暴。
真是多事之秋。
他的神情仍是冷冷的,不见任何情绪,也不说排驾,只是转过丹墀,向内廷的方向去。
夏忠带着一干内侍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皇帝么,便是不排驾,走到哪里也都是浩浩荡荡。
宇文祯猛然脚下一收,有些不耐烦的道:“朕要走走,都不必跟着。”
不等身后的人回应一声遵旨,他便已经大步流星的走开,湖蓝的雪氅在雪地里飞掠。
“大总管……”皇帝的反常,令那些内侍有些不知所措。
“皇上也是太辛苦了,让皇上清净下也好。”夏忠瞅着皇帝的背影,笑了一下,尖着公鸭嗓道:“都还等什么,遵旨两个字不知道怎么写,还要杂家教你们不成,去内书房,准备着伺候,安排下茶水果子,再着人去御膳房问一声,晚膳备齐了就送来。”
“是。”
背开众人之后,宇文祯在雪地里急走了几步,那口气总算是疏散过来,脸色也不在刻意的紧绷,缓缓的松下来,只是也就露出了疲惫。
自从水溶起兵之后,南北夹击,一南一北,兵报如眼前这扯不断理还乱的雪片一般,一茬接着一茬,压的他透不过气来,事必躬亲,一日也只好睡两三个时辰罢了。
可是就是这么着,战局仍没有太大的进展,胶着。山东有卫老头暂时顶住了水溶的锐头,而白沙河一带,陆渊的兵马却很难讨到便宜,那宇文恪大概是洞悉了陆渊想要拿白沙河水文潮汐做文章的意图,在雾天强渡,虽然伤亡不小,却是只用了三个时辰便渡过白沙河,之后便是穷追猛打,逼的陆渊节节败退,竟大有一溃千里的势头。
这个宇文恪真的是小觑他了,连强渡用的小舟都是早已备好,其缜密简直令人心惊,而他的准备更是周全,估计没有个几年的工夫也很难做成。
可恨的是这个陆渊,武将世家出来的人,也算经过些风浪,又是他亲拔的榜眼,素日里论起兵法,头头是道,现在看来,难道也是个纸上谈兵的将军?
事情一传出,朝中换将之声便不绝,都被他顶住了,事情还没有到不可回转的地步,而且眼下,匆忙之间,也无人可用,只好等山东一带落定再定。
想到这里,宇文祯略松了口气。
风将雪簌簌拂落而下,轻轻的钻进了他的颈间,瞬间的冷,让他打了个激灵便回过神来,抬起头,他一路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却已经到了御花园里,点点幽香冷沁。
面前是一片红梅林,风过处,纷纷垓垓。
心中微微一触。
四年前,他刚刚登位。曾有佳人如玉,立于树下,眉间若蹙,露眸藏愁,那两行滑落腮边的泪,竟也是那般动人。
只是那样的伤感,是为了另一个人。
苦笑一下,宇文祯用力一阖眸,勉强收住摇动的心神。
许久没想起她来,她的夫君与他为敌,那么,她于己,便也该是敌。既然是敌,便不该想念。
他也以为早已不再想起,孰料却是不曾想起,从未忘记。
这是个怎样的奇怪的圈子。
抬起手,将一片红梅花瓣连同碎雪一并静静的落在掌心里,雪融了似泪,梅花殷红,却似触目的血滴。
宇文祯猛然将掌心一拢住,拂去衣上落梅,掉头走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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