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春想到库尔特·冯内古特最喜欢的一个幽默段子,一个关于走私独轮车的故事。
很多年来,一名海关边防稽查员每天仔细搜查一个人的独轮车,一无所获。
最后,这位海关稽查员快退休的时候,他问那个家伙:“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这么多年我每天都搜查你的独轮车。你到底是走私什么东西的?”
“我的朋友,我走私独轮车。”
冯内古特的幽默十分特别,此时倒是十分适合用来形容方明的状态,被杂芜的心情困扰,事实上答案一直就在眼前,因为太明显反而不去注意。
人类经常会对显而易见的事充耳不闻,见所不见,是因为人类大脑本来就擅长如此。
这事本来也不怪方明,可是他投入的情感太多,对事情的影响却太少,以至于出现了外科医生非常不喜欢的感觉——被抛弃。
这事情要说简单其实也很容易,问题在于方明是否愿意去直面最简单的逻辑关系。
直面病人或者帮病人直面病情。
清晰明确地告知病情是在做住院医师的时候就被前辈医师们反复培养过的基础能力,到了今时今日,方明反而开始做不好这些作业了吗?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沐春忽然说道。
“笑话?你还会讲笑话?”
面对质疑的目光,沐春露出几分无奈地神色,双手相叠放在桌上,随即表情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你说,我尽量笑。”
“你还真有点苦中作乐的牵强附会啊。”
“啊?”
沐春将独轮车的笑话讲给方明听,方明听完脸色十分奇怪,完全不像听了笑话的人类该有的表情,也许是这个笑话真的不好笑,就像很多人无法理解库尔特的幽默一般,方明也恰巧属于这些人中的一个。
“所以说,他一直都是把独轮车偷偷送出去?”笑不起来的方明只能要求进一步解释,沐春点头,“就是这么回事。”
“那有什么好笑的,那么显而易见的问题,怎么说呢,就是作为听众,在听这个笑话的时候就是完全透明的,假设把一个笑话比作水里的鱼,水太干净了,鱼就清清楚楚在那里游动,这样的笑话即使字面上是存在幽默逻辑的,可就是笑不起来,你说对吧。”
“对。”沐春承认,这笑话被方明这么一分析也不好笑了。
“你们身心科就是给病人讲讲笑话吗?”
沐春尴尬地笑着,“有时候是吧,有时候病人看我大概就是个笑话。”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笑话比刚才那个有趣多了。
“既然你觉得手术是正确的,那就问问病人本人好了。”
“病人本人——”
“是呀,不管家属如何试图帮助病人否认事实,出于善意的或是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原因,但是病人本人是需要一种东西的,那种东西有时候比医生关于未来的承诺更重要。”
“是什么?”方明忽然很好奇,他没听过这种说法,他猜想沐春也许会说是面对现实的机会或者勇气之类的话,这些东西身为外科医生,他知道有时候仅仅是感觉上有用,就好像明显的逻辑上的笑点不会产生足够的幽默,明确的理论上站得住脚的方法也许只是纸上谈兵的华丽虚空,说起来是那么回事,看起来也合情合理,似乎人人都该信奉并甘心遵循这种有用的精神理论,然而方明的工作经验告诉他的是另一种情况,迷离的,并不总是有效的预期,并非如字面意思那样有用的效果。
他等待着沐春的答案,耐心喝了一小碗荠菜鱼丸汤,汤很鲜美,蔬菜的清鲜和鱼丸的鲜甜,两种鲜味相辅相成,本来是一道非常应季的美食,他却完全无心品尝,只是机械地一口一口喝。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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