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卜兽医就开始郁闷起来,卜兽医习惯了跟不会说话的家畜打交道,很少与人在思想上沟通交流,郁闷了就只管自己郁闷。他给曹凤娥找了许多个理由,但都让家乡的孔老夫子彻头彻尾地否定了。分家事件虽然平息了,可卜兽医的内心却是波浪一样在翻滚。与曹凤娥在一个院里住着,不打招呼不行,打招呼吧,又觉得实在是委屈了自己,所以他只好选择了躲闪,每天一大早离家,黑透了天才回来,好像是自己在分家的事上与人做了亏心的勾当。两家人都是静悄悄的,仿佛等待着一场随时都可能发生的爆炸。
半年后,卜兽医的心虽然还是冷的,但身子却突然热乎了起来,卜兽医以为是感冒,就没往心里去,吃了几天感冒药不见好转,于是去卫生院看了大夫,大夫确诊为伤寒,便对症下药实施了几个疗程,非但没有奏效,卜兽医反觉得骨头也有了着火的意向,大夫马上收了手,催促卜兽医赶紧到省城大医院检查。
卜兽医只在先进的医疗器械面前站了站,专家就离了主题,关切地询问起卜兽医的家庭状况来,老父老母在不在?儿女多大了?成家了没有?卜兽医听出了自己身体的严重性,拒绝了专家大夫的无望治疗,毅然回了家,一心一意等待阎王向他招手的那一刻。
曹凤娥是在卜兽医得了肺癌晚期的绝症后才真正知道卜兽医的存款其实就是那两千一百元,因为卜兽医向儿女交代后事的时候曹凤娥也在场。卜兽医先对卜老二说:“老二,爹去省城查病时向兽医站你王宽叔借了五百元公款,我打了借条,这是要犯错误的,爹现在在外面还有去年几百元的帐还没收回来,你明日就拿账本出去讨要讨要,个别人还不上也别难为人家。至于你的个人问题,兽医站你王宽叔已经给公社打了报告,领导们也答应了,你以后可以在兽医站工作。记住,你母亲和妹妹主要靠你照顾了,不要让你母亲受了委屈,好好培养妹妹念书,你的担子不轻,但一定要挑起来,这样,爹才能在九泉之下安息。”卜老二含着泪答应了。接下来对十六岁的女儿说:“玉萍,你是个读书的好苗子,爹的事、家里的事你都不要记挂,要给爹争口气,好赖考个学校,做个拿笔杆子的文化人。还有就是,你将来找了婆家,一定要做个孝顺的媳妇,孝敬老人天降福……”玉萍打断爹的话,伏在爹的身上失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爹,女儿听您的,好好读书!好好做人!女儿不会辜负您的!”卜兽医安顿住了女儿,最后对卜六说:“留留,爹对不住你了,兽医站就一个指标,爹走了才能顶得上,你娶了媳妇,所以只好给老二了,不过现在政策好了,自己干也行,只要学好了手艺,养家糊口是没问题的,你往后要跟老二好好配合,弟兄俩不要伤了和气。重要的是,你和凤娥有话好好说,不要打打闹闹的,这样不好,凤娥也是为了你们这个家,为了你的儿女。”
曹凤娥本来对兽医站顶工作的安排有意见,可看到卜兽医那副悲悲戚戚的样子,也就动了恻隐之心,没与卜兽医理论。一个月后,卜兽医归了黄土,一家人痛定思痛,化悲痛为力量,遵照卜兽医生前的安排,各自走向了新的人生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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