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秦王殿下道:“这也是先生的谋己吗?”
文清羽微笑道:“是啊,此即是谋己。”
“亦只,推己及人罢了。”
李观一彼时大笑,只说,这好话歹话都被先生说了去,文鹤也只轻笑,君臣相得,世家的金银尽数变成了给百姓教育,以及推行诸多新政的基础。
而他们的宅邸院落却都空出来了。
若是其他的势力,在这个时候就该要分东西了。
揭竿而起,打败了自己的敌人,然后把这些宅邸,良田,美人都四散分了,曾经讨伐这恶兽的人,摇身一变,披着了那恶兽的鳞甲,坐在恶兽的庄园,享受着胜利者的一切。
但是麒麟军和天策府如今的风气极严。
一开始已经逐渐冒头的那些燥气和躁动感,都被秦王的三箭击破了,这些华丽的府邸空在那里,恰是那陈国和应国打算说是修筑王宫。
李观一直接把这一片原本的世家之地划给他们。
又在旁边划出一片空地,或者推倒墙壁相连,或者设计新的建筑风格。
李观一踱步过去的时候,见到这里的工匠和匠人都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其中还有不少是有武功的人,以及墨家子弟——
或许是实在是想要迅速腐蚀秦王,陈国应国的修筑速度相当快,只是李观一却没能发现那南翰文。
却在数日前,萧绍辉看着第一批拨过来的金银的时候,欣喜不已,而南翰文看到这个数字之后,却陷入了沉默。
萧绍辉清点完后欣喜道:“二百八十七万两白银。”
“第一次就给这样多吗?!”
南翰文却在看到这些批文的时候,一时恍惚,他忽而脸上露出一种了不敢置信,一种荒谬的惨笑,那种极端无能为力的感觉,混合着痛恨,不甘的感觉,让他竟是笑出声来。
他难得见到陈鼎业的那一次,陈鼎业说了的。
是一千万两。
南翰文看着这信笺上的一个个官印,恍惚。
难道,不可能……
此刻是国家存亡之间,此刻是天下大变之几时。
不可能,不可能……
他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在中饱私囊。
不可能……!
他想到了之前看到的那些衮衮诸公。
皆是忧国忧民之状,脸上都是一种紧绷着的担忧,谈论起来此刻的局势,也都有自己的看法,那些往日里儒雅的人们,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却都拧成了一股绳子。
甚至于会放下了往日的气度,在宫殿当中,大声吵闹起来。
可谓是为国家操劳忧心至此。
都觉得,此刻是一定要尝试去遏制住秦王的。
秦王少年英豪,烈烈之气,不能够在战场之上,和他争锋,只有徐缓而为之,百炼钢亦可以化作绕指柔,如此腐蚀其心中的豪雄之气。
每一个官员都是那样的诚恳,认真,都是带着忧国忧民的神色,眉毛都皱起来了,都被此刻天下的局势所震动,也都是发自于内心的着急,和为了大陈的考虑。
但是!
一千万两,变成了二百八十七万两。
南翰文的脑子一片空白。
人心是极端复杂的。
南翰文心中处于挣扎的状态,他既忠诚于自己所成长的故土,却又向往着秦王所看到的世界,他不愿意去背弃陈国,却也不想要和秦王为敌,只能够遵照陈鼎业的命令。
任由自己像是一条帆船一样,在这乱世汹涌的理念和浪潮里,在那相对的立场当中翻涌,只能把自己的心按下去,如同一枚棋子一样,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但是人毕竟不是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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