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原本活络过来的气氛瞬间又僵住了,就连君鸿白都有一瞬间的胆寒。
可随即,他却理直气壮起来。
他怕什么?
他是一家之主,是沈青鸾的夫君,这世上怎么会有男子惧怕女子,除非——
“啊————”惨叫声再次划破大厅。
“沈青鸾,你疯了!”
沈青鸾将倒空的汤碗放在一边的桌子上,拿出帕子慢条斯理擦了擦汗。
虽然她身上很干净,比君鸿白连汤带菜叶的狼狈模样好看得许多,可她还是仔仔细细地擦了。
仿佛方才倒到君鸿白身上的汤,都将她溅脏了一般。
擦完了,她才来得及去回答君鸿白的话,“回大爷的话,我没疯。”
她眼尾甚至带了笑,透着君鸿白许久未见到过的温柔和娇俏,“我只是,觉得恶心。”
她语气骤然变冷,快得让君鸿白始料未及。
“当初嫁入镇远侯府时,大爷官位不高,却仍算得上真诚宽大,可如今呢?”
她踱步到君鸿白身前,上下扫视着他。
她眸光不比君呈松冷得仿佛能割伤人,却仍旧在这一瞬,让人觉得狼狈羞耻得无地自容。
“如今大爷为人父,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若不是你以身作则欺凌无视君鸿冀,君远又怎会有样学样当众羞辱自己的长辈!
为人夫时,又捧高踩低,杜家有用之时你对杜绵绵笑脸宠溺,杜家无用之时你却退避三舍。你以为你是天下难得一见的聪明人,殊不知,你蠢得让人恶心!”
她高高在上地站着,居高临下地俯视君鸿白,让他陡然生出一种,自己竭尽全力也够不到她衣摆的错觉。
“沈青鸾,你好大的胆子!”陆氏的脸在烛火下恶毒得如同一条蛇,恨不能将沈青鸾一口咬死。
“鸿白是你的夫君,夫为妻纲,你怎么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大逆不道?”沈青鸾玩味地低吟这四个字。
“夫君是什么?”她侧头望着厅外的夜空,神情悠远,带着一丝决然和嘲讽。
“天字犹出一头,一家之主原该是替这个家遮风挡雨的。然我嫁入镇远侯府三年有余,从未过过安乐的日子。”
沈青鸾回身,悠远的眸光陡然凝聚锐利,刮得君鸿白浑身一震。
“若你还是个男人,就该知道你的使命是什么,不是靠着女人蝇营狗苟,也不是靠着家中亲眷费劲钻营,而是自往外去,顶天立地,踏出自己的前程。”
“君鸿白,我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后悔嫁给你。”
后悔?
这两个字轻飘飘地从沈青鸾嘴里吐出,却似千斤大石压在君鸿白心头,让他连喘息的力气都没有。
他从来没想过,沈青鸾会后悔嫁给他。
成婚这些年,他对沈青鸾应当不差吧。
君鸿白放在膝上的双拳一寸一寸捏紧。
成婚第一夜,沈青鸾娇羞明媚的笑、婚后争执她委屈却隐忍的眼神、她苦心劝导,不被理解却仍旧坚持的执着,接连从脑海闪过,拼凑成一个完整的、让人移不开眼的沈青鸾。
最后定格在此刻,她对上君呈松仍旧毫不胆怯,旁人噤若寒蝉,她却镇定自若。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沈青鸾。
不,或许还有更多,还有那厚厚的一本账本……
原来在婚姻中,他竟让沈青鸾委屈至此。
难怪,难怪她居然说出后悔两个字。
听到这两个字,君鸿白本该觉得震怒,或是无所谓。
可真听到这句话,他心中只有无尽的恐慌,还有后悔。
君鸿白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沾了菜汤的衣服紧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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