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太快了?」伯宁听见自己问,嗓音变得尖细。这是恐惧的声音,他心想,我们就要在生死边缘游走。时间越短,速度越快,离死亡就越近……往好处想,我们离地面也越近。听起来真教人安心。
「跟我来就行。」辛向他保证,并率先翻出了窗外。
伯宁急忙探头去瞧。诺克斯佣兵如一片树叶挂在寒风中的枝条上,一边摇晃,一边抵住石墙,身形匀速下降。他听见同伴背后的绞盘飞速转动,吐出更多绳索,直到佣兵落在一处凸起的砖块上。
这家伙抬起头,对他招手。
该死的,我一定是疯了。伯宁只好效仿他的动作,后半身探在窗外,用手臂抓牢绳索。没有结实的落脚处,感觉空荡又恐怖,他不禁想到坠落,想到极速下降时的失重感,想到粉身碎骨。他怀疑自己也有占星师的天赋。我看到的是不是就是我下一秒的未来?
他双脚蹬上墙壁,抓住绳索。滑轮发出喀嚓的摩擦声,开始旋转。我应该去找「霜露之家」的。伯宁心想。那小鬼首领肯定有矩梯。
但冒险者不同意。为此,他们差点吵起来。「戴蒙是水妖精的朋友,不是你我的朋友。」辛的语气中有古怪的成分。「至于你的旧相识,破土者萨德波,他早已离开了。」
「戴蒙只是个小鬼。」伯宁不以为然。少年首领再怎么天才,也不可能一步登天。霜露之家与瓦希茅斯光复军团的差距更是不止如此。「他不会拒绝我们。」
「别那么肯定。霜露之家拥有改良后的‘净釜",随时可以制造出无名者的军团。」
「军团?戴蒙组建结社是为了让大家安全过活。」伯宁忍不住替同胞辩解,「他才十几岁。」
「戴蒙是这么说过。」辛承认。「但花言巧语不可信任。这世上辨别他人真实想法的方式有很多,伯宁,炼金魔药,神术,经验……出门在外,你总得拥有其一罢。」
「这么说,你是用神秘物品发现他在说谎喽?还是说凭经验判断?」伯宁嗤之以鼻,「这儿既没有神官,又没有法官,你怎么能断定呢?」
「我相信行胜于言。瞧,戴蒙将香豆镇变成了无名者小镇,本人却远离镇子,驻扎在银顶城。你的老朋友失去了所有同伴,失去家园和栖身之所,出于某种考量加入了霜露之家——如今他干起老本行,不断壮大着结社的队伍。」
辛的声音在夜风中散去。「香豆镇人暂且不提,途径小镇的车夫和他儿子小钉,还有所有在瘟疫期间来到小镇的商队和医师,他们真有必要加入无名者的行列么?但这些人统统受到了魔药的影响……这与结社首领声称的和平意愿背道而驰。我说不准他们想做什么。」
很长一段时间里,布雷纳宁无法反驳。他觉得自己并非以貌取人之辈,且远比冒险者的眼界更宽、格局更大,双方思考问题的角度不在同一层次。现在他发现这话后半句倒是真没错……
「萨德波不是那种野心家。」最终,炼金术士只敢为「破土者」说话。好歹他们相识已久,彼此还算了解。
「对。他只是个憎恨秩序联军的无名者——你不会想知道复仇者真正的模样的。」
我知道。布雷纳宁在光复军团的日子里,参加过许多结社间的聚会。无名者敞开火种,在低声诉说中连接彼此的灵魂。那些血腥而残酷的故事,激荡起如同身临其境般的情绪。他所见过的同胞,要么在逃亡,要么在反抗,甚至两者皆有。比起建立神民的新秩序,他们更愿意以牙还牙,用暴力掠夺一切,试图从凡人和猎手身上找回自我的缺失。
「萨德波不是那种人。」他无力地重复。
「我是说他容易被人利用。」佣兵作个手势,中止了这场争执。「你误会了,伯宁。」
噢,真要是这样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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