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至微之学,然亦需心手相应。圣人以此自况,非自贬其能,乃示人以学无贵贱,道在精微之理也。”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
又有翰林发言道:“孔子乃欲以御喻学,示人以大道之真谛也。所谓博学而不自矜其能,精进而不泥于一端,方能得学问之真谛也。”
左一言右一语,说的都是高头讲章,讲的都是微言大义。朱翊钧听了一会儿,笑问太子道:“太子有何见解?”众臣见皇帝考校太子,都住了口。
太子满脸茫然之色,站起身先是挠了挠头,随即迟疑道:“这话许是夫子在开玩笑?毕竟父皇常说,诙谐的人总是自嘲。儿臣读论语,觉得孔圣颇风趣。”
众人听太子如此答话,面面相觑。朱翊钧脸现微笑,看向众人。一众臣子伴驾日久,知道些朱翊钧的脾气,因此先不言语。孔府众人却中有不忿的,张口道:“非也,此非圣人之原意也。”
衍圣公吃了一惊,抬头看时,乃孔府旁支秀才孔胤枫。此子自幼好学,将圣人书的注解读的烂熟,早奉为真理。此时听太子有奚落圣人之意,不由自主发声反驳。
孔胤枫顶着衍圣公孔尚贤如欲杀人的目光,躬身道:“圣人微言,而哲理深邃。翻遍论语一书,多小事、多日常,乃众贤记录圣人言行之书——若非微言大义,圣人弟子何必记之?!”
这反驳很有逻辑——论语一书是孔子弟子记载的圣人语录言行,如果是没有意义的自嘲话语,弟子们何必记录?
太子年岁尚幼,被皇帝提问就很突然,此时听到有理有据的反驳,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在场众人打小接受的教育都是如此,听孔胤枫所言,虽然没有点头,但都在心里觉得这是正确解读,场面一时静默。
太子正在尴尬时,申时行突然起身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众弟子因晓得圣人真意,才如此记录,而后人解读错了?!”
此言一出,经筵险些炸窝,好些个臣民满脸涨红——不能指斥太子,还不能跟申时行辩经?
申时行未等众人反驳,已经接续阐发道:“吾读论语,如听夫子之言、如睹夫子其行。所谓圣人者,人而非神也,此不言而自明之理也。”
“圣人其因弦歌之声而喜,因闻季氏僭礼而怒,因颜回早逝而哀,因三益者而乐,因其学说不得用而自嘲——虽然其情绪是平常的,但又超越平常,我等后学随圣人之喜而喜,因圣人之怒而怒,才是做君子的路途啊。”
说完这些,申时行环视众人道:“这才是圣人垂范的道理——哪里有那些个牵强附会的微言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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